温太后与摄政王觊觎皇位已久,都想效仿当年太上皇开创大庆盛世,重回大庆繁荣。
如今大庆国国主小皇帝,不过是个被温太培养出来彻头彻尾的傀儡,迟早要让位的。
只是没有想到,温太后与摄政王等人居然如此没有耐性,按耐不住给小皇帝下了药。
这令盛明月时常挂在唇边的笑容都敛下。
“陛下,敢问是温太后还是摄政王给咳……”
盛明月欲言又止,随即故作生病咳嗽着。
席淮:“……”
你小子居然在真生病的人面前表演生病,你可真……还得是你,不愧是你,权谋文男主。
但他才没被下药,他只是服用了大补丸,风寒想要补补身体,不想补过了头,才会咳血。
谁知大补丸这样补,他可以苟活!他可以向天再借五百年!
正想到这里,他鼻头一热,鼻血都从他的鼻子里流了下来。
席淮麻木擦了擦鼻血道:“快要入秋了,卿可要注意身体,莫要像朕一样感染了风寒。”
言及此处,他一怔,灵光一闪,忽然想到改变现状的东西。
席淮垂下眉眼,浓密的睫毛在油灯下如蝶翼,轻轻颤动着。
“朕叫你来,只是想告诉你,此次赈灾委屈你了,你本是首辅,应留在京中把持朝政。”
“但朕的可用之人屈指可数,而你是朝中重臣,你与秦明镜前往北域,更能稳住民心。”
“朕是个无用的皇帝,为了活着,只能装作昏君,由着温太后与摄政王摆布,寒了忠臣的心。”席淮敛下眉眼,将忍辱负重小皇帝表演得淋漓尽致。
“但今日,他们为了夺权,居然对灾情都不管不顾!”忽然,他拔高了声音,十分气恼愤慨说道:“他们怎么能如此不顾天下苍生!不顾黎明百姓!”
“朕虽无能,但朕现在仍为大庆天子,无法看见子民遭遇苦难。”
少年帝王那张病恹恹的面孔上,都因情绪失控,染上生动粉色。
那双如杏仁似的眼睛里,充满着愤怒,在昏暗的灯光下煜煜生辉,相比昏君的模样,此刻他才像是撕下了伪装,暴露了真正自己。
但盛明月提不起兴趣。
盛明月天生感情淡漠,对于不感兴趣的东西,都不会放在心上。
连他父母都曾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仿佛他是什么恐怖的怪物。
即便是后来家族被灭,他的感情都毫无起伏,只觉得理所当然。
毕竟他表面贤明的父母,实际上算不上是什么好人,而是贪官。
他对席淮并无复仇之心,只是本能让他模仿喜怒哀乐,让他像是个正常人。
正例如他是首辅,应当治理国家,这关乎大庆国运,因此他才像是个贤臣。
可少年帝王对前朝旧事毫不知情,空有一腔热血,却因无权干涉无处安放。
他冷静审视着少年,不明白曾经碌碌无为的昏君,怎么忽然摇身一变明君。
即使如此,他仍如往日一样,装模作样笑了,“臣不明白,陛下是在说这不是你的错?”
席淮五官一僵,不可置否,他只是想要拉波男主的好感,他只是不想被男主凌迟致死。
他表情坚毅,逐步走向了盛明月,逐字逐句说了句,“盛明月,听朕一言,朕只是不想看见大庆基业毁于一旦,朕需要你,教朕,如何成为大庆皇帝。”
听朕一言,王者之令,天命所归,但凡听见的人,都将无法拒绝聆听天子之言,服从天子之命,这是他从聊天群抢来的技能。
盛明月果真身体震颤,表情僵硬,他很少露出这样的表情,理智好像正在挣扎,最后只听见他声音干涩问了句,“为何是臣?”
为什么是自己?
他大可以在秦明镜的面前,暴露出真实一面,让其帮助自己。
席淮看出了盛明月的动摇,谎言又怎样,他不可以错失良机。
于是少年帝王停下了脚步,他直视着他,眸中燃烧起了火焰。
“因为朕需要你,盛明月,你凭一人之力成为大庆首辅,却从不同流合污,可见为人清廉,为民思忧,朕需要你成为朕的盾。”
火焰摇曳生姿,在昏暗的寝宫里,燃烧出了耀眼的色彩,耀眼到几乎要将人灼伤。
盛明月只觉得身体里,好似涌来了股热血,令他莫名生出了想要答应下来的想法。
他从未有这样的感觉,他感觉不到正常人拥有着的感情,成为首辅都是随波逐流。
可现在充沛的热血,蔓延他的全身,仿佛有什么在操纵他思维,妄图唤醒他感情。
荒谬的想法忽然戛然而止,盛明月怔了怔,看向少年的眼神,愈发愈显晦暗不明。
少年不再伪装成昏庸无道的昏君,而是虚弱无力转身,拿出了隐藏在暗处的行囊。
“此次赈灾,唯恐摄政王党与太后党从中作乱。
“朕知这对于你很委屈,但请你帮助朕这一次。”
“这是朕为你准备的,虽杯水车薪,但能救急。”
他眼眶微红,声音坚定,“老师,朕唯你可信。”
盛明月浑身一颤。
一声老师,令他理智被吞噬,越烧越亮越烧越旺。
离开寝宫前,他脑子空白,喉结滚动,“……好。”
席淮圆满了,他像是泄气的皮球,跌在了龙椅上。
他臊得慌,谁知小皇帝私库这么少,真是败家子!
不过刚才言论有些耳熟,怎么感觉先前和谁说过?
算了,这不重要,只要能把男主调岗,怎样都好。
他像个移情别恋的渣男,很快抛弃了不重要杂念。
原著里小皇帝为了建造酒池肉林,拒绝赈灾,令忠臣寒心,纷纷投靠盛明月,才间接亡国。
深知剧情的席淮,为了再多苟活几年,拐弯抹角同意这次赈灾,改变了寒心忠臣的心结果。
如今盛明月不会想要杀死他了。
席淮阖上眼睛,至少现在不会。
因为盛明月不会再留在皇城了。
浓云遮蔽不见星辰,一场急雨席卷而下,在深夜浇盖皇城四周,潮湿笼罩了整座皇城。
龙榻上席淮病情加重了,明明服用了大补丸,身体却仍是虚弱得要命,咳嗽不休不止。
他高烧不退,没来得及上朝,终是引得德公公唤来张太医,把脉开了治疗风寒的药方。
席淮没有喝下,而是咳嗽了几声,面容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将递上来的茶盏给掀翻。
“聒噪,不过是风寒,大惊小怪的。”
“陛下,你龙体欠安,请你服药吧。”
席淮噗嗤笑了声问:“朕若是执意不喝,张太医又当如何?”
张太医冷汗连连,深怕自己徒惹小皇帝不悦,引自己遭殃。
可他毕竟职务在身,只得双腿发颤,跪了下来,“陛下乃万乘之主,无人可替陛下决定,但陛下不保重身子,便无人可庇佑王朝,大庆需要陛下,陛下应该多疼惜自己才是。”
张太医说得感人肺腑,若不是知道原著里张太医是太后党的人,席淮都要信了。
原文里分明写了,温玉林怕小皇帝生出皇嗣,时不时让小皇帝服用断子绝孙药。
他没有对盛明月说谎,的确有人给他下了药,至于什么药,都是盛明月的脑补。
不过小皇帝人设如此,是个好糊弄的笨蛋皇帝,因而席淮不得不装作被夸奖到的模样,高傲扬起下巴,“想不到你这样看朕,倒是个有眼光的,把药放下吧,朕等下自己喝。”
“不可以,陛下……”
“德公公,送客。”席淮没有给张太医拒绝机会。
“张太医,请吧。”德公公意会,为张太医引路。
直到寝宫无人,席淮才虚弱起身,将汤药倒在了花盆里。
原著里很多人都想取小皇帝狗命,他怎可能会真的服用。
只是没有药,他浑身烫得要死,本还想聊天群唠嗑,可意识模糊,很快昏迷了过去。
席淮觉得自己像是陷入了梦魇,梦里有双大手,扯开了他的衣襟,勒住了他的脖颈。
空气稀薄,他想要挣扎,脖颈却一松,好似有着冰块滑入了衣襟,激得他浑身一抖。
接着,他的身体开始发冷发抖,仿佛整个人都跌坠下了冰窖之中,牙齿都冻得打颤。
直到察觉到面前有着温暖之物,像是烤炉一样,他才忍不住翻身,下意识抱住烤炉。
温暖传染到了他心尖,他舒适喟叹了声。
而这声喟叹,惊得对方立即褪出了怀抱。
他却桎梏住他,“冷……”
席淮难过落下了眼泪。
少年有些狼狈,他衣衫敞开,胸膛袒露,皮肤是娇嫩的粉色。
他鸦羽的黑发,散乱在床上,不显失礼,反而有着凌乱美感。
但他却毫不知情。
男人神情恍然,那滴眼泪,滚烫得如触电一样,猛然缩回手。
他恍然失神看着怀中天子,神情充满着对于自己举止的荒谬。
可搂住他的天子,曾经稚嫩的面容上,褪去了往日的凛冽,如今只有失而复得的喜悦笑容。
正是那样纯粹的笑颜,才让他加快了手中的举止,为那九五之位上的大庆天子缓解着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