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差点没晕过去,对面的德国老哥甩过来一个“你们聊,不用理我”的眼神。
“Swancy!”我严肃地说:“我跟你说过了,我不是gay!你这样胡说八道反而会影响我和Frank的感情。”
他歪过头研究我的表情,自言自语说:“不可能啊,难道我看错了。你对他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什么感觉?”
“想上床的感觉。”
我一口老血要喷出:“没有!”
Swancy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哈哈哈Frank终于爱上了一个不爱他的男人,真是太爽了!哦吼吼。”
我放弃了,干脆不搭理他。Swancy笑够了,慢悠悠地把甜品切成小块,一边说:“宝宝,我跟你开玩笑的。其实Frank人不错,就是控制欲强了点。你要是改变主意想找男人试试的话,就给他个机会好了。他真的很喜欢你,以前他从来没有给别人留出那么长的空窗期。”
我心口一颤,但很快被烦躁淹没,恨不得把他嘴巴用胶布封上。
过了一会,周围的人开始玩一种喝酒游戏,及时分散了Swancy的注意力。
这个游戏内容非常幼稚,一个人如果偷偷把硬币成功丢进另一个人的杯子里,被投的那个人就要在规定时间里把杯子里的酒一口喝完。
我玩起来没经验,很快被人灌了两杯酒。好在按照游戏规则,喝完以后我可以用投给我的硬币投别人。
我拿着硬币东张西望了一番,忽然恶作剧念头兴起,把硬币悄悄扔进海北的杯子。刚投下去,我就看见海北走进大厅,连忙坐好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海北走到位子边上,一眼发现杯子里的硬币。他说:“谁往我杯子里扔硬币?”一边说一边拿起杯子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周围有些人在起哄,让他赶快找目标下手。他拿着硬币翻了几下,目光在身边几个人身上一个一个检验。
他目光落在我身上的时候,我一方面心虚一方面酒劲大,心跳砰砰乱响。
他看了一圈后也不动声色,继续拿硬币把玩。
过了会我大着胆子凑过去问他:“你怎么不投?”
他说:“我要把这个凶手揪出来,”说完转过脸问我:“到底是谁投的我?”
我连忙朝Swancy指了指。
他转过脸对Swancy呵呵两声:“我就知道是你。除了你谁还会陷害我。”
Swancy一边笑,把手摇得和风扇似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海北死死盯着Swancy找突破口,Swancy也来了劲,当着海北的面把手遮在酒杯上,两个人跟对眼鸡似的僵持不下。
我越看越好玩,又凑到海北耳边做狗头军师:“要不我们找个人和Swancy说话,趁他说话的时候扔硬币。”
海北同意:“嗯,我想想看找谁,”他说着在手机上翻通讯录,翻到一半时他眼睛一溜,对我轻声说:“你当心右边那个戴眼镜的男生。他一直盯着你杯子。”
我赶忙朝右边一看,果然有个四眼男生攥着一枚硬币死死盯着我的方向看。我吓得身子一抖。他对上我的目光,冲我笑笑说:“你是哪个学院的?”
我报了学院名字。他看我一副戒备的样子,呵呵一笑然后把目光移向别的学生。
我心里松了口气,缓过神来继续看海北和Swancy战斗。我一回头,却发现周围一圈人都在笑吟吟地盯着我看。
“宝宝,”Swancy笑指我的酒杯:“你只剩下十秒钟了。”
我大惊失色,朝我的酒杯里一看,一枚圆圆的硬币躺在酒液里。
我心里大喊懊恼,竟然中了赵海北的调虎离山之计了!草!
对面Swancy开始倒数:“8,7,6,5,4...宝宝快喝...3,2...”
我没办法,只好把满满一杯酒拿起来,一口气灌下喉咙。
我一杯酒猛灌下去,只觉得脑袋晃晃悠悠的,连刀叉都拿不住。海北在旁边碰一下我的手腕,我极不情愿地把脸转向他。
“好喝吗?”他眼睛里都是不怀好意的笑容。
我被他的口气弄得有点生气,数落他:“不是跟你说了我有点难受吗,你怎么还灌我。”
他皱皱眉头,表情变得有一点紧张。
“真不舒服?”
我看他这副紧张的样子反而舒服多了,为了保持这份舒服决定继续装出不舒服的样子。
“嗯,头很晕。”
“那算了,不要再喝了,”他迅速把杯子从我手里夺过去,仰头把里面剩下的酒喝光了。
接下来到晚宴结束,海北没有再给我倒酒,还帮我守着杯子不让别人给我投硬币。等到最后Formal结束,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问我:“你自己能走吗?”
“废话!”我瞪他一眼:“不能走你扶我啊?”
他把手伸到我胳膊肘,做了个搀我的姿势。我又好气又好笑,把他的手打掉。
他笑着改搂我的肩膀,把我半个身子护在怀里。他喝了这么多酒身子也热热的,我靠在他身上,真的觉得路也快走不动了。
我们两走到外面,正要出楼时,我忽然听到有人叫海北的名字。
我们一齐转身,一个醉熏熏的胖子跑过来,重重拍了一下海北的肩膀。
“嘿Frank,草莓酒吧去不去?一会野猪乐队要过来表演,就是上次你说屁股很大的那个主唱。”
海北朝我看了一眼,又跟那胖子说:“算了今天不去了。明天我要去法国,玩过头了明天早上起不来。“
胖子说:“你要去法国?好爽啊。法国最适合搞艳遇了,不像英国,他妈狗屁也没有。”
我心头一荡,转头看看海北的表情,但他没什么表情。
这时Swancy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笑盈盈地搂住那胖子:“我跟你去。我最喜欢大屁股了,”走两步又扭过头对我抛个媚眼:“晚安宝宝,我说的话你好好考虑考虑。”
我给他一个哭一样的笑容,他笑着扭过身子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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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海北走到外面。从熙熙攘攘的学院大堂切换到冷清的街道,我一下子有点不适应。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偶尔有几声零碎的狗叫,高高低低的石子路面硌得脚底有些疼。我看着昏暗的路灯把我和海北的影子投在地上,像做游戏似的,叠起,分开,叠起,又分开。
过了会我听见他问我:“你舒服点没有?”
我看看他。他低着头,有一搭没一搭地踢路边的小石头,好像心不在焉的样子。
我说:“舒服点了。”
他停了几秒钟,说:“我不舒服。”
“什么不舒服?”我有点紧张。
他指指胸口,表情有点痛苦。
我慌了,连忙问他:“你心脏不好吗?什么感觉?疼吗?”
他抬起眼睛看看我,一本正经道:“有点寂寞。”
我差点没昏过去,既想笑又想揍他一顿。他又是那种带点得意的眼神看着我,好像在说:你怎么那么好骗。
我说:“你寂寞个屁啊!今天是我陪你吃饭,明天又是一大帮人陪你玩。你还想怎么样。”
他说:“陪我吃饭有什么用,你又不陪我去欧洲。”
我看他那副孩子气的样子,莫名心有点软,对他说:“下次我陪你去。”
他不说话。我问他:“你东西收拾好没有?”
“还没呢。”
“那你快点回去收拾,时间也不早了。你明天几点的飞机?”
“8点。”
我看看表:“现在10点,收拾得快点还能睡几个小时。”
他没正面答应,反而换了个角度:“你有什么喜欢的欧洲特产吗?”
“欧洲特产?”
“嗯,像表,鞋子,领结一类的东西。”
“要了干嘛?”
“我去欧洲帮你带。”
“哎不用了,不用了,我也买不起。”
“你就说你喜欢什么。”
我苦笑:“我喜欢也没用啊。上次我看见杂志里那个哈苏镜头,价格要...”
他打断我:“好了,我知道了。”
我不知道他想干嘛,只能不吱声。我们两并排走了一会,很快走到了分岔路口。他的宿舍在右边,而我需要往左边的方向走。
我面向他,他离我站得很近,夜色太黑我看不清他的五官,却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味和他独有的气息。夜风往我脸上一吹,刚刚散去的醉意又隐隐飘了回来。
“海北,我走了,”我拍拍他的手臂:“你早点休息,祝你玩得愉快。”
他没有回答,也没有动脚步,却从衣服里拿出个打火机按着玩,按到第三次的时候他问我:“你觉得我有吗?”
我听得有点糊涂:“有什么?”
“他们说我有艳遇,你觉得我会有吗?”
我感觉脑子有点晕,只能凭直觉回了一句:“有可能。”
他眼神捉摸不透地看着我,但语气听上去依旧漫不经心:“那你希望我有吗?”
那一刻,我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好像是心尖儿被针刺了一下,又好像是呼吸被人抽走了一段。
我一边镇压异常的心跳,一边装作开玩笑的口吻说:“希望啊,希望你搞个艳遇,回来就不用老缠着我了。”
他直勾勾地看着我。过了会,也用半调侃的语气说:“好啊,我努力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