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若只有你的月银的话，养起来自然是费劲的。”宜妃拨弄了一下香炉里头的东西，“但是你除了月银，还有其他的供应，蔬菜肉类和点心，每日都是有定数的。还有年节的赏赐，你汗阿玛不时地赏赐，以及额娘外头家里给的贴补。”

康熙虽然经常给后宫里赏赐东西，但他赏赐的东西少有金银，多是供奉的摆件等东西。这些东西能自己在宫里头摆弄，也能摆出来炫耀，但是却不能转赠，更不能换成钱。

好在年节还有专门的银两赏赐，以及宜妃这样的主位还有下头人的孝敬，和外头郭络罗氏的贴补。

宜妃家中的阿玛和兄长在官场上并不算什么，但郭络罗氏是大姓，其余混得好的族人不胜枚举。如今郭络罗氏出了一个在后宫中颇得皇上宠爱的女子，又诞育了三个皇子，族中每年都是要给孝敬的。

“那，”胤禟期期艾艾地说道，“额娘养我和十一弟，是不是很费劲？”

宜妃说的那些供奉的蔬菜肉类什么的，胤禟并不清楚算不算多，他只能知道自己的月银是不多的。自己的月银不多，那十一弟的月银肯定也不多，十一弟还要抓药看太医，那小太监家中就是没钱请不了大夫才哭的。

十一弟看病是不是要花很多钱？胤禟心中开始有了点忧患意识，若是以后十一弟看病要花更多的钱，额娘的钱也不知道够不够。

若是不够的话，我是不是也要和小太监一样哭？

这样想着，胤禟的脸色都纠结了起来。看来自己长大以后要努力赚钱了，好歹要能将额娘五哥十弟和十一弟都养起来。

好在宜妃不知道自己儿子心里头想着什么，不然她必是又好气又好笑的。在宫里头主子们吃药看病的，什么时候需要花钱了。若是不得宠的低微嫔妃或许需要，主位和阿哥公主们，可没这个说法。

宜妃放下摆弄着的香炉，摸了摸胤禟的头顶：“不算费劲，你和十一听话乖巧，额娘养着并不费劲。”

听到听话乖巧这几个形容词，一旁侍立的嬷嬷宫女都低下了头。恐怕只有宜妃娘娘这个亲娘才能说出九阿哥听话乖巧这样的话了。

“对了，这个小太监。”宜妃瞥了眼跪在地下的小太监，似乎刚想起来这里还跪着一个人，吩咐道，“起来吧。”

“你要留着这个小太监？”宜妃不在意地问道。

方才胤禟身边的人已经将九阿哥今日去了永寿宫后又跑了趟英华殿的事情告知了宜妃，带回来一个小太监这样的事情宜妃也知道了。

想来不过是小孩子看不得这小太监被欺负，宜妃漫不经心地想着，在胤禟身边加一个伺候的人也没什么，翊坤宫也不缺这样一个小太监吃的。

胤禟点了点头：“额娘，他说他的额娘在宫外病重，看不起大夫。宫外看病需要多少银子？”

虽然有心要帮这个小太监，但胤禟心里头有杆秤。若是帮这个小太监要为难额娘的话，那还是别帮了，若是不为难的话，帮一下也可以。

“看病？”宜妃看向那小太监问道，“你是从何得知你额娘生病的？”

宫女太监们每月能在墙根底下见一回家人，但并不是每个宫女太监都能见上的。这宫里头的宫女大部分是小选进来的，是包衣家的女儿。

包衣家的女儿若是家中还算不错的，都是女儿到了二十五岁后接出来嫁人。至于家中败落的，则没那个功夫或者说没那个能力来墙根底下见女儿。

而太监则是贫苦人家的孩子，少见包衣家的人，毕竟包衣家即便败落也是旗人，不至于将儿子送进宫才能活。而这样的人家，一般送进来拿个卖身钱便算罢了，少有能联系到儿子的。

这样的小太监又能联系上家中，让宜妃心中有了点别的想法，这小太监的额娘怕不是病重。

“奴才，”小太监似乎知道这次问话很重要，虽然声音有点抖，但条理清晰说道，“上上个月的时候听闻了同乡的人带话说我阿玛这次来了要见我，说我额娘病重。但上上个月并未见到，这个月带了这一年攒的月银过去给了阿玛，他说不够。”

“你攒了多少？”宜妃问道。

“半两银子。”

宜妃轻轻冷笑了一声，半两银子在宫里头不算多，甚至可以说什么都做不了。但是在宫外头可就不是这样了，若是小病这半两银子便足够看好，若是大病的话，一个能送儿子进宫当太监的人可不见得愿意给女人看病。

“你这半两银子，怕是没用到你额娘的身上。”

小太监茫然抬头，但马上就低了下去：“可是，可是……”

他被送进宫的时候也才五岁，如今不过七岁。若是问他米价盐价是多少他能说出，但若是问看病买药多少钱，却是真不知了。

从前在家中的时候，阿玛一直打额娘，打姐姐和大哥。之前有回额娘病了，也是自己生生熬过去的，如今自己进宫了之后，阿玛真的就会给额娘看大夫买药了吗？

小太监心里头不停地在打着鼓，他也不确定了，阿玛那个德行，当真能给额娘买药看病吗？

“罢了，”宜妃挥了挥手，“本宫让人出去查一查自然知晓，你如今就跟在翊坤宫做个洒扫小太监吧。”

“不，”胤禟突然出声，看向宜妃，“额娘不是说我缺个贴身太监吗，我看他不错，就他吧。”

“他？”宜妃有些犹豫，这小太监看着规矩不大好，从前在辛者库，如今在英华殿。若是跟在小九身边的话，总感觉不够机灵。

“你，对就你，狗儿。”胤禟指着小太监，“你可愿换个名？”

不论是小二还是狗儿，听着都不像是正经的名。若是跟着自己，那就不能取这样的名字了，让兄弟们听见了还笑话。

小太监立刻应道：“能让主子赐名，是奴才的荣幸。”

这话是他见过一位老太监谢恩的话，不过当时谢的是赏赐，小太监也就跟着学了，换了个词说了出来。

“额娘给他取个名字吧。”胤禟一时想不出来该叫什么，转过头来求助宜妃，他只是觉得若是跟在自己身边叫狗儿有点难听，但具体叫什么他说不出来。

“就叫书玮罢，”宜妃随口道，看了眼胤禟，“愿你能和他的名字一般，将书视为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