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说起来宫里头的皇子们到了五岁就应当搬去阿哥所的，但胤禟的五哥今年已经八岁了，尚且还住在慈宁宫中，如今这才搬去阿哥所念书，已经晚了整整三年。

这是因为胤祺自幼被抱到了慈宁宫中养着，慈宁宫的太皇太后和太后都是来自与蒙古的科尔沁，伺候的人也皆会蒙语。是以胤祺从幼时就学习蒙语，直至五岁之时汉话和满语都还不熟练。

康熙也不敢对两位长辈的教学进行质疑，便只能在胤祺五岁之后和太后以及太皇太后商议了一番，让胤祺在慈宁宫中派人教习汉语和满语，能说话利索后就搬到阿哥所。

可胤祺自幼被两位长辈宠溺着长大，太后和皇上皆对他并无什么大的期待，这也养得胤祺有些吃不得苦头。

跟着汗阿玛派过来的小太监学了几日后，胤祺哭着找了玛姆和乌库妈妈，在两位长辈的撑腰之下，康熙便只能再退一步，让胤祺晚上两年去上书房。这两年间胤祺在慈宁宫中慢慢学习汉语和满语。

如今胤祺已经八岁了，太后和太皇太后也觉得不能拖了，这才让胤祺几年便搬去上书房。

但是对于这些，胤禟是不大清楚的，他只知道五哥要去念书的了。

从前去慈宁宫的时候就听五哥说起过上书房，不过五哥也只是说了很累，不想去之类的话。

现在听到额娘的问话，胤禟不假思索点了点头：“我要去，我还没见过阿哥所呢。”

“你倒也不必着急，”解决了大儿子的入学问题，宜妃此时的心情不错，笑道，“你今年也四岁了，明年也要去上书房念书了，到时就要搬去的。”

大儿子一直不去上书房，宜妃因为这事也受了些冷言冷语，不过她对这些倒不是很在乎。毕竟胤祺的未来在他被送到慈宁宫抚养的时候就已经定下了，宜妃对这孩子的唯一指望就是平安健康地长大。

况且即便有什么不满的，宜妃也不能表现出来，在教育孩子这一方面，自己这个额娘说的话并不好使。

“去就去，”胤禟扬了扬脑袋，骄傲道，“哥哥们能去，那我也能去。况且还有十弟陪着我呢，我们俩在一起作伴就什么都不怕了。”

十弟和自己是一年的，所以去阿哥所也会一起，这是胤禟早就知道的事情了。从前钮祜禄额娘和额娘还聊过这件事呢，自己可全都记得。

“我也要去。”胤禌还不大明白上书房和阿哥所是什么，但听见两个哥哥都去，十哥也要，便闹着要去，“额娘，我要去，要去。”

宜妃失笑：“等你五岁了你也跑不掉。”

“我要现在去，”胤禌委屈道，“五哥去，九哥去，那我也去。”

“明儿只有你五哥去，你九哥要明年才去呢。”宜妃哄道，“等你九哥去了，再过两年咱们小十一也能去了。”

“两年？”胤禌歪了歪脑袋，将自己的手伸出来掰了两根手指，又点了点头，似乎在说两年就是这么多。

他现在还不大明白年的分量，只听两便觉得不算久，也就不闹了。

此时膳食已经全都摆上来了，宜妃便将胤禌放在了他的位置上，让奶嬷嬷给他喂饭，胤禟也很自觉地开始用膳。

翌日

今日宜妃早早地就将胤禟叫了起来，胤祺搬去阿哥所，太后和太皇太后不好亲临，便只能让宜妃这个亲生额娘带着胤祺过去，正好帮着理一理院子。

所以宜妃起来得很早，想着昨儿小九也说的想要去，便将还在睡梦中的胤禟叫了起来。

往日里宜妃都是随便他睡的，毕竟宜妃晨起要去承乾宫请安，但是胤禟却并不需要。小孩子长身子的时候要多睡觉，宜妃便也不在意胤禟是什么时辰起床的，反正到时候到了阿哥所后一切都能改过来。

胤禟迷迷糊糊间听到额娘的声音，本还想继续睡，却觉得这个声音越发恼人，便气鼓鼓地睁开了眼睛。

迎面看到的就是额娘的面庞，胤禟眨了眨眼，有些委屈，额娘为什么不让自己睡觉？

“总算是醒了。”见胤禟醒了，宜妃松了口气，挥了挥手示意奶嬷嬷上前来给胤禟穿衣裳。

“你昨儿不是说的想要和额娘一起去看你五哥搬去阿哥所吗？现在若是不起来，可就要来不及了。”

陈佳嬷嬷上前麻溜地伺候着胤禟穿衣，胤禟眼睛都还有些睁不开，不过听额娘说的话到是想起了昨日的额娘说的事情，便也不计较自己还没睡好的事情了。

穿好了衣裳后，正殿的早膳已经摆好了。

宜妃没送过孩子去阿哥所，不过估摸着要去看院子收拾，还要嘱咐胤祺一番，多半是至少要耗费一上午的。

胤禟没大醒，用膳的时候也有些没胃口，不过夹了两筷子的菜又喝了两口粥后便撂下了筷子。

眼看着时间还算早，宜妃也不着急，按着自己往日里的食量吃饱了后才用手绢擦了擦自己的唇角。

胤祺的院子其实早在一月前就已经在收拾了，直至今日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宜妃今日的主要工作就是将胤祺送到阿哥所的院子里头，再看看院子里有没有什么地方弄得不对，早日让人改了。

用过早膳后，宜妃便携着胤禟去了慈宁宫。

太后和太皇太后都不是爱热闹的人，已经免了妃嫔们的日日请安，只是让她们一月来一回便罢了。只有格外在太后或者太皇太后面前得脸的人才能有机会经常来慈宁宫中叨扰。

宜妃自然是其中之一，因着胤祺的缘故，太后和太皇太后还是愿意给宜妃几分面子的。

胤禟来慈宁宫的次数也不算少，宜妃有时过来请安见孩子的时候就会将胤禟带上，让这俩兄弟能彼此亲近亲近。

进了慈宁宫中，太后和太皇太后坐在上首，胤祺坐在下面，神情有些恹恹的。

“孙儿给乌库妈妈请安，给玛姆请安。”胤禟熟练地行礼问安，宜妃在一旁也是行礼。

“起来吧，”太后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对着胤禟和宜妃的态度颇为不错。

其实今日就要将养在身下八年的孩子送去阿哥所，太后自然是不舍的，但到底胤祺是个阿哥而非公主，太后也要为了他的以后考虑。

阿哥以后是要朝堂上办差的，若是大字不识的话，容易吃大亏的。

“额娘。”胤祺的眼睛红红的，看着宜妃的眼睛里带着孺慕和依赖。

昨儿玛姆已经和自己说了，玛姆和乌库妈妈皆不好出后宫，这次是额娘带着自己前去阿哥所。

虽说胤祺是养在慈宁宫中的，但太后并未限制宜妃和他的接触，宜妃自己也来得勤，所以胤祺和自己的这位额娘也是颇为亲近的。

见胤祺眼睛里的泪意，宜妃还没说什么，太后便有点不忍，孩子毕竟年幼。骤然离开慈宁宫搬去阿哥所，自然是有不习惯的地方。

“行了，快带过去吧。”太皇太后见太后似乎也被胤祺的泪水勾起了伤心色，连忙打断，“再不去恐怕等午膳的时候都到不了阿哥所了。”

太皇太后发话了，宜妃便连忙拉着两个儿子行礼之后退了出去。

“五哥，”出了慈宁宫后，胤禟才看着胤祺的红眼睛，语气认真，“五哥这么大人了还哭，羞羞羞。”

在胤禟的心中，自己四岁了已经是一个小男子汉了，在平日里胤禟自觉是不怎么哭的。而五哥比自己还要大好几岁，竟然就这样哭了，在胤禟心里头这是幼稚的表现。

本来当着额娘和弟弟的面哭一哭，胤祺也并不觉得丢脸，可突然被弟弟这样说了，脸上升起一抹绯红，心里带了点难堪之意。

“你，你，”胤祺吸了吸鼻子，“我这是要离开玛姆了才哭的，你以后搬去上书房只会比我哭的更厉害。”

胤禟哼了一声，仰起头看着五哥骄傲道：“我平日里最不喜欢哭了，我一定不会哭的。别说以后搬去上书房了，就算今天就搬进去，我也不会哭的。”

若是额娘同意，胤禟其实是愿意搬进去的。毕竟在他的心中，去了上书房就是大孩子了，额娘也不能轻易揪自己的脸蛋了。

“你，”胤祺气呼呼道，“我不信，额娘，你看弟弟，你让他今天就搬进来，肯定马上就哭了。”

胤禟也看着宜妃：“额娘，让我搬进去吧，我才不会和五哥一样哭呢。”

被两个孩子围着的宜妃哭笑不得：“这个可不是额娘能做主的，你们呀，小五你是哥哥，先去一年，等明年小九就能去了。”

胤祺还是气鼓鼓的，两颊都因为生气鼓起，像一个充了气的河豚。

“好了好了，”眼看着今日搬家的主人公脸上还是生气的意思，宜妃安抚道，“小九你不许嘲笑哥哥。”

见额娘站在自己的这一边，胤祺脸色很快就放晴了，他是个很好哄的孩子，马上就不生气了。

胤禟被额娘说了一句，也不去招惹五哥了，虽然他还是不明白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住为什么五哥会哭。

说话间就到了上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