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双眼睛齐齐看着凛川，一双是盈着欢悦的明亮杏眼，一双是含着羞恼的锐利凤眸，凛川心下一沉，想也不想就向开口祁煜解释，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样。

凛川邀他来听剑居，不为别的，只是单纯想让他来，换句话说就是他想见他了。

“这还差不多。”祁煜双臂交叉，扬着下颌笑了，笑容让他整个人熠熠生辉。

祁煜满意了，司宁却不满意了。他面上还是那副笑盈盈的样子，实则心中的怒火都快把五脏六腑烧没了。

凛川真君他究竟在搞什么？他气愤地想，他都说了祁煜排挤他，结果真君不惩罚他也就罢了，反而还邀请他来听剑居做客，他眼里到底还有没有他这个徒弟？

“师傅。”司宁一把抓住凛川的衣袖，扑闪着清澈的杏眼喊他。

祁煜的视线在他抓着凛川的手上微顿，旋即冷哼着侧过头去。

凛川无措地看着他的侧脸，直到手臂上传来一股拉力。司宁摇着他的手臂，嘟着嘴问他什么时候他才能有自己的陪练？

凛川拍拍他的肩头，让他不要心急，他向司宁许诺，他会帮他找到合适的练剑搭档。

司宁望着祁煜的方向，故意扬长声调意有所指道，“我就知道师傅对我最好了。”祁煜轻啧一声，声音中带着点不耐烦的意味。

凛川让司宁先回房温习功课。

“温习完了后，我还可以再来找师傅吗？”司宁抬头，杏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凛川。凛川在他的杏眼上停了停，接着点头，“自然是可以的。”

“有师傅这句话，我一定很快就会回来的。”偷偷背着凛川递给祁煜一个挑衅的笑容，司宁弯着眼睛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祁煜沉脸放话，“事先说明，我不会当他的陪练！”

“我不会逼你做你不愿做的事情。”凛川笑着去揉他的头发，祁煜后退一步，手紧紧护住自己的头，“你刚碰了司宁，不许再碰我！”语气矜傲，一点也不客气。

凛川收回手臂，摇头失笑，“过去也没见你这般爱使小性子。”

见他没有再上前的意思，祁煜冷哼一声，抬手整理发冠，同时不忘拿眼睨他，“你也说了那是过去，今时不同往日。”

今时不同往日，凛川百感交集地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他扬臂邀祁煜和他一同在听剑居内散步。

祁煜神色不明地看着他。凛川心头打鼓，正要问他是不是不喜欢这个提议。

祁煜抬腿向前走了几步，发现身后没人跟上来，羞恼地冲后面的人喊，“不是说好一起，你让我一个人走什么意思？”凛川一怔，笑着跟上去。

一些峰主喜欢春意盎然的景色，便用法诀把峰上的景致保持成清风徐来、莺鸣柳绿的模样，一年四季，季季如春。一些峰主喜欢秋高气爽的节气，则把峰上的景色全年维持着秋天的模样。

凛川没有这样做，凌霄峰上的景色随四季流转而变换。眼下正值冬季，听剑居一片萧条之色，水池的水也已结冰，站在池边，隐约可见银色的鱼掀着鲜红的鳃在冰下一圈圈游动的景象。

两人走走停停，在错落有致别有洞天的庭院内逛了很久才回书房。

在书房坐下没多久，司宁面带笑容迈着轻快的步子进来了，“师傅，祁师兄，我温习完功课回来了。”祁煜望着房顶翻了翻眼睛，心想这功课还是不够多。

童子刚好端着茶盘来奉茶。“我来，你出去。”司宁不容分说地将茶盘抢过来，热情地转向凛川和祁煜。

“师傅，这杯是给您的。”他笑着将一杯茶递到凛川手边，凛川接过茶，柔和地对他点了点头。

“另一杯，自然是给祁师兄的。”司宁转头去拿另一杯。

无事献殷勤，指定没抱好心。“不必麻烦，我自己拿。”祁煜手伸向茶盘，手指马上碰到茶杯时，司宁黠笑着将茶盘移走。

祁煜摸了个空，问你这是什么意思？司宁对他盈盈一笑，“都说了我给祁师兄拿，祁师兄不用见外。”

凛川劝祁煜司宁也是一片好意，祁煜对司宁道，“好吧，随你。”

“祁师兄这是同意了？太好了！”司宁笑着端起茶盘的茶杯，将它递向祁煜。

祁煜伸手去接，司宁忽然磕到桌角，身体不受控制前倾，茶杯中的水连带茶叶全数泼出了出去，一半落到地上，一半洒在了祁煜的衣服上，有的还溅到了他的下巴上。

祁煜的衣服湿了大半，凛川急切起身，用清洁诀将他的衣袖打理干净。

衣服再度焕然如新，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在作怪，祁煜低头去嗅时总感觉上面有股挥之不去的茶水味。

司宁端着空茶杯呆站在原地，一脸怔愣，显然还没意外中恢复过来。

过了片刻，才皱着一张精致的小脸，泫然欲泣地向祁煜道歉，“我不是故意的，祁师兄。”

祁煜拂去下巴上的水珠，看见他这张脸就烦，“不是故意的，那就是有意的。”

“师傅。”司宁又将头转向凛川，一张慌张地向他卖惨。

“不用怕，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司宁是司渊的转世，凛川自然不会去拿恶意揣度他。轻声安抚完司宁，凛川转身唤童子进来收拾这一地狼藉。

修仙之人寒暑不侵，被人泼了一身热茶，虽然伤不了他，但心理上总归不舒服。祁煜没好气地去瞪司宁，司宁洋洋一笑，趁凛川不注意，得意地冲他做了个“我就是故意的，你能拿我怎么办？”的口型。

祁煜气不打一处来，“我就知道你是故意的！”

“你在说什么，祁师兄，我怎么听不懂？”司宁挑衅的表情一收，赶在凛川转身前又变成了那副梨花带雨杏眼通红的模样，“我还要解释多少遍，你才会信我？”

“你敢不敢说实话？”祁煜被他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人行径恶心坏了，当场拿出本命剑。

凛川神色一凛，夺走他的剑支，“冷静些，祁煜！茶水的事只是个意外。”

祁煜指着司宁的鼻子，反问他，“你就只听他一面之词？你知不知道他在说谎？”

司宁泪眼婆娑地看凛川，“师傅，你要信我，我不会说谎骗你。”

“我信。”凛川从来没有设想过司宁会说谎的可能性。“因为司渊从来不会拿谎言诓我，司宁是他的转世，自然也不会。”

祁煜眼睛闪过幽光，“这可不一定，说不定他就是在骗你呢，说不定司渊也骗过你，只是你一直都不知道！”

凛川摇头否认祁煜的话语。他坚信无论转世前后，司宁都不会骗他。

悄悄对祁煜做完“听到了吗？师傅信我，不信你”的口型，司宁再次冲祁煜笑了，笑容要多挑衅有多挑衅。

祁煜怒火翻滚，没有剑支，他直接以手为武器，提起拳头就去揍司宁。

“住手，祁煜，不要再揪着司宁不放了。”凛川挡下祁煜的拳头，抓着他的手臂出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