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禧不太懂周文骞这番话的用意。
但眼下，她也没心思和他讨论这个，更不想再听到有关于周北尧的事，敷衍道：“试过了，如你当初所说，不合适就是不合适。”
周文骞欲言又止，到了嘴边的话语生生咽下去，“那这事暂且不提。不过我底下的公司近来在寻找精英填补，之前我这边有推荐人提起过你……不知道你有没有换工作的打算？”
温禧有些摸不准他，颇为意外，“没有。另外你完全找猎头和更专业的人士给你推荐，犯不上来找我吧。”
“先别着急拒绝。毕竟咱们相识一场，彼此还算知根知底。你们公司就算目前给你的待遇再好，我想在钱这方面，肯定不会比我给你的多？”周文骞想起方才听到的事，“何况你家里人现在生病，应该也是需要钱的时候，对吧？”
温禧听出他有了画饼的意思，站起身，口吻冷淡道：“这和你没关系。”
见她反应冷淡，周文骞这回没再跟上去。
原本周文骞是想不起温禧这号人物的。
偶然得知她的消息，是由于前段时间与他们有着竞争关系的公司，为客户设计的一个方案不仅在业内引起热议，还使其品牌形象出圈，用户也乐于为其产品买账……而温禧是这个项目的主要负责人。
周文骞以前的确看不上温禧。认为她在专业上思维局限，目光短浅，还喜欢多嘴打小报告。同时还妄想觊觎与她不相配的人……
可随着这几年和各种人往来，他很多想法也发生改变，也意识到他从前确实傲慢，有色眼镜也重了点。
底下的人想寻觅更合适的人做项目，所以周文骞对她这几年的工作履历有所耳闻，又恰好撞见本人了，便把主意打到她这里。
“你后面如果改变想法，可以再联系我。”周文骞冲着她的背影喊道。
……
温禧自然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换工作。眼下她手头的项目进入正轨，除了李叔的事，她更多精力还得放在工作上，毕竟她处于职位上升期。
这天要和九合相关负责人见面聊方案优化的事儿，艾米因为有事，就让温禧出面去见。
温禧和对方约在了一家咖啡厅，聊了差不多两三个小时，对方接了个电话便先一步离开。
她没着急走，待在咖啡厅里又搞了下其他工作上的事。
这时，有人在她对面的椅子上落座。
温禧起初没在意是谁，专心盯着电脑。直到她快忙完了，合上电脑盖伸懒腰时，抬眸就看见叶旭坐在身前看平板、喝咖啡。
见状，她错愕道：“叶总，这么巧……”
叶旭方才就注意到温禧的动作，这会儿俊秀的脸上闪过笑意，“你忙完啦？我早在这里了，你一直没发现。”
“……不好意思，刚没注意周围。”温禧边说边收拾包，和他闲聊了两句，继续道，“那你慢用。我得走了。”
“一起吧，我正好也忙完了。你去哪里？可以送你一程……”
“不麻烦啦。”温禧婉拒道。
她站起身，大衣下摆不小心刮到桌上未来得及收拾的电容笔，以至于落到地上。
温禧忙弯腰去捡，未料对面那人也刚好伸手过去，两人指尖不经意碰到一块儿。
“没关系。这个点应该不好打车，地铁口也不太方便。”叶旭面色不惊，率先捡起笔，递给她。
温禧对上他的视线，眨了眨眼，后知后觉接过笔，“先出去看看吧……”
叶旭点点头，又提醒她有没有什么遗落，确认检查后，两人一块儿离开了咖啡厅。
下午温禧出的是外勤，自然不用再回公司打卡，打算下班直接去医院里看下李叔，顺便接郑岚回家休息。
李叔住了一周的院后已经有出院的念头，和郑岚发生分歧后，俩人罕见吵了架。
得知温禧要去医院看望病人，叶旭查询了路况，便道：“那你上车吧，我刚好经过那边。耽误不了我什么。”
温禧听了，又看了眼郑岚发来的消息，便点头：“那麻烦你了。”
上车后，车厢内适时响起音乐，即便不说话，也不会觉得尴尬。
这时，叶旭忽然提到：“那天看你和周北尧……似乎认识？”
温禧正盯着窗外看，待听见周北尧的名字，不由回过神，言简意赅回应：“是的。”
叶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见他没继续往下深问，温禧找准契机换了个话题。
这时，温禧的手机响起。本以为是郑岚催促，不成想正是刚才提到的人。
“怎么不接电话？”
电话声接连响个不停，引起叶旭的注意。
温禧想了想，点了接听。
接通后，电话那头的人迟迟没开口，温禧便道：“什么事？”
“你和他准备去哪儿？”周北尧冷不丁地问道。
温禧听完愣住，不由地看了看车窗外，但映入眼帘的只有飞速经过的车辆。
他这句话的意思，是知道她和叶旭在一块儿？
见她眼睛到处瞄，叶旭这时跟着询问：“在找什么？”
“没有……”温禧率先回答叶旭的话，才对电话里的人说：“我好像没必要跟你讲。”
不等周北尧说什么，温禧想也没想挂了电话。
恰逢这时候也快到医院了，温禧便让叶旭在能停车的路口提前把她放下。
叶旭爽快地应下，并叮嘱她下车小心。
和叶旭道别后，温禧又在马路边上观察着四周，倒是没注意有什么熟悉的车跟着。
转念一想，周北尧也不可能干跟踪这种事。
……
被温禧挂断电话后，周北尧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原本周北尧并未看到温禧，还是司机等红路灯时，注意到叶旭的车子经过，碰巧看到副驾驶座上的温禧，便提了一句。
明明知道这通电话打出去不会听到什么好话，周北尧还是问了。而听筒里恰逢响起的男人声音，让他确定了她正坐在叶旭的车里。
他忽然想到那次在餐厅偶然撞见温禧和叶旭站在一起靠近说话，也是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
周北尧发现，最近的他，常常做出不经过大脑深思熟虑后的举动，变得不像自己。
仿佛只要见到她，就什么都想不清楚，理不清。
凌乱的思绪随着车子停稳时，戛然而止。
餐厅门童走来帮忙开门，周北尧理了理袖口，下车的时候，有一枚袖扣忽然脱落掉在了地上。
还是一旁的门童率先注意到，帮忙从地上捡起来递给他：“先生，您的东西掉了。”
周北尧循声看过去，立即从门童手里接过来，道了谢。
这还是几年前温禧在他生日的时候送的那对袖扣，他偶尔也会用上。
重新别上袖扣后，周北尧大步流星地走进餐厅。
待报上包厢名，侍者将他领了过去。
推门而入时，包厢里的宋以苒立即抬头看向他，笑道：“你来啦。”
周北尧轻轻应了声，正准备在她对面落座时，袖扣似乎又要往下掉，好在他这次反应快，刚好接到手里。
宋以苒注意到他的动作，便问：“需要帮忙吗？”
“不用。”担心又掉，他所幸也不戴了，捏在掌心里把玩，眼眸也不抬地问道：“找我什么事？”
他态度不冷不热，虽然和从前没什么太大区别，可总归是少了点什么。
似乎才从一个正式商务场合出来，他领带打得板正，外加高定三件套。进门时随手脱了大衣，放在身旁，像是说完随时可以离开的架势。
宋以苒盯着他的眉眼看了半晌，迟迟没再开口说话。最终还是在周北尧疑惑的目光提示下，她突然说：“我和肖寒的婚约要取消了。”
话落，周北尧神色不惊，毕竟他对这个消息略有耳闻。
“你考虑清楚就行。”
“我想好了的。”她说着，对上他的目光，“那你呢，就没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周北尧不解。
宋以苒给自己倒了杯水，见他没领会自己的意思，踌躇片刻问：“其实我一直很想知道，在你这里，有爱情这个选项吗？”
周北尧思忖着，不咸不淡回应：“或许有过。”
“或许……”宋以苒咀嚼着字眼，“我曾经也觉得你或许是喜欢我的。但我竟然从来没听你亲口承认过，而当初，我之所以选择周文泽，是因为我能明确的知道，他喜欢我。”
见他不说话，宋以苒继续道：“不过现在我有点明白了，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周文泽那样，什么都愿意直接说出来。这两年我老是想到，我们在……”
“你特意找我过来，应该不是为了叙旧吧。”周北尧打断她，黑眸波澜不惊，“还有其他事吗？”
听出他话语里的不耐，宋以苒动作僵住，缓了缓苍白的脸色，认真开口：“看来什么都瞒不过你……这次我是不顾家里反对取消和肖寒的婚约，我爸妈他们和肖家之间难免会有裂痕，后面的合作可能有点难做……看你能不能帮忙从中，给肖寒递个话。”
“看来这就是你今晚真正目的。”
“也不是，我……”
“我先把话说在前头，肖家那边最终什么态度，我保证不了。”他说着，拿起外套站起身，有些居高临下地看向她，“这种事在电话里说也一样。我还有事，先走了。”
宋以苒心知他有些不高兴，忙站起身，想要追上去。
但周北尧却在这时冷淡道：“另外，这是看在周文泽面子上，最后一次帮你。以后做任何决定，还是考虑清楚。”
话音落下，宋以苒咬了咬唇，在他出去时忍不住道：“我还能联系你吗？不会再有这种事……”
回应她的是门合上的声音，而她也不确定，周北尧是否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