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有几处野温泉，大小都有，冒着热气。

苏十一听见梁梦的尖叫，迅速回头，马上扫了一下，梁梦正往旁边跑去，人没事儿。她松了口气，三两步走到她旁边。

走近后往她后面一看，梁梦不远处有一个很小的、冒着热气的泉水汩汩流出，梁梦吓得大气不敢出，紧紧拽着苏十一的衣袖。

苏十一没有出声，不用问，她已经看见泉水旁有一条蛇正抬起头来，吐露着信子，直直望着苏十一。

怎么回事？

她高高地与之对视，很熟悉的生物，不一会儿那条蛇有灵性地转头，没入石头树丛中消失不见。

许久没有声响，梁梦拽着苏十一问：“走了吗？”

这句话把苏十一拉回现实。

“我的妈呀，这蛇怎么还爱泡温泉，太可怕了，要被咬死。”梁梦一直碎碎念，拉着苏十一不放。

“它不会咬你，就算被咬了，也只是疼一下，没有毒的。” 苏十一出神地说着。

梁梦不信，气急败坏说：“你怎么知道，你怎么还能为一条蛇说话，是我离得近，我危险我害怕！”

苏十一不与她争辩，知道是吓狠了，被蛇吓到是很正常的事情，这种动物的外形就决定了它不被大多数人接受和理解，可她却没有从那条蛇的眼中看到攻击性，它只是盯着苏十一，充满了好奇。

这个小小插曲带给了梁梦巨大的阴影，她用登山杖左右敲打路前方的草丛，如果有蛇虫或是其他的动物，受到惊吓就会离开。于苏十一而言，不过是一些意外而已，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再往里走，湖水退去的地方，有一处干涸之地可以走下去，地上一茬茬的草踩着有点硌脚，时不时还有几坨牛粪，上来的时候看到一群牦牛，八成是这些家伙拉的。

梁梦跟着苏十一走，最后二人又原路返回，等到了先前众人拍照处，才发现阿丽正在等她们。

“白雪要跟着奥杰他们徒步下去，阿闪只好跟着，我弟也一起走了。” 阿丽解释。

得，俩病弱合着扔给她了，苏十一无语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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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回她们下车处，几辆“藏地野车”都正在等下来的游客，拉他们下山。

这样的土路，汽车驶过必定黄沙漫天，徒步下去的路还是平坦，沿着路走就行，主要是面罩戴好，不然一路上那嘴沙吃着，晚上都饱了。

在路上颠簸了十多二十分钟，半路还超过了阿闪一行人。司机给他们放在了下面的一处景点，已是山脚，沿湖玩耍一会儿，顺着路至多走2、3公里就到出口。

苏十一带着梁梦和阿丽走走停停，等她们歇息，终于到了迎接游人的出口，有三两支起的帐篷，都是当地藏民，架上烧烤炉子，烤洋芋、烤牛肉羊肉，摆了桌椅板凳，供游客歇息消费。

阿丽要找厕所，苏十一四处看了一眼，最后落在一块纸牌子上，歪歪扭扭写了‘公共厕所’几个字，很像是从纸箱上裁下来的一块。

苏十一挥手说她也要去，便跟阿丽一起往牌子指向的方向过去。

红色砖头搭起来狭小空间，刚刚靠近就恶臭难闻，不远处的老头喝止她们，喊她们给钱先，老头开口就要3块一人，苏十一惊讶道太贵了，硬是和那老头掰扯，讲价讲到5块钱两个人。

才回头冲阿丽说：“上吧。”

阿丽脸色尴尬，应该是一时间难以接受这个环境，山里都是旱厕，城市呆久了，要习惯一些原始的生活习惯不容易。

不过，再一转眼间，阿丽又没有了那种嫌弃，苏十一想她的接受力也蛮强的。

人随环境而变，都是适应罢了有什么办法，不过轮到苏十一拉开门时，还是暗自感叹不如撒个野尿。

上完厕所出来后，往那一片卖烧烤的地方走去，梁梦在那边等她们。

过去正好看见梁梦在一个摊前跟卖烧烤的藏族小姑娘聊天。

“啊？你在成都读大学？” 梁梦挺惊讶。

阿丽喊了她一声，她才看到二人，往旁边板凳一指，让她们坐，藏族姑娘很会招揽生意，嘴上不停喊着“姐姐”、 “美女”，跟梁梦半斤八两的开朗性格，阿丽便也凑上去买了两串牦牛肉，苏十一买了瓶水，到一旁等她们。

梁梦又继续和藏族姑娘聊：“所以你现在是放假回来的？”

“我请假回来的嘛，家里面有事情。” 藏族姑娘又拿了两串牛肉放在炉子上，一边回答。

“我也是成都来的。”

“是吗？” 藏族姑娘开心地看了梁梦一眼：“那姐姐我们加个微信吧。”

梁梦估计也没想到，迟钝地掏出手机：“行，可以。”

“我叫卓玛，姐姐你们住在哪里的？” 她手上的肉肠烤好了，准备递给梁梦。

“我们就在娜姆的客栈。” 话音刚落。

“我知道，你们住那里哦，我哥哥今天还去接你们了。”卓玛兴奋地说。

苏十一一个人坐在对面的板凳上，看梁梦和阿丽正和藏族小姑娘聊得火热，这时一个藏族男子走了过来，看苏十一一眼说：“买东西了吗？”

意思是没有买东西不能坐，苏十一无名有点冒火，眼神还没甩过去，就听见卓玛用藏语和那男子说了几句话，他才回了卓玛几句走过去那边，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卓玛看着她这边说：“不好意思姐姐，这个人就是没礼貌，不用管他，我妈妈正在给你拿水。”

苏十一“嗯”一声，在这个社会上接触的人越多，越明白什么是鱼龙混杂，和人性的低劣来比，这些已经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了。

和卓玛道别，再沿着土路走一截就到出口，湖的这一侧没有车辆，全是人走出来的碎路。

这条碎石路前面出现了一个黑黑的影子，慢慢悠悠走在路中间。

那是只全黑的藏香猪，哼哧哼哧大摇大摆，梁梦和阿丽十分新奇地走到猪旁边，没想到那猪一点也不惊慌，旁若无人地走着。

没走一会儿，有个游客带着儿子，那大姐看这猪稀奇的很，指给她儿子看，嚷着要拍猪，凑到跟前，她攥着捡来的树棍，用两根手指捏着手机。

她没有登山杖，树棍大抵是走累了用来撑的，一个不注意戳到了藏香猪，那黑猪吓了一跳，就往边上窜，不巧拱到了阿丽的裤脚，给她白色的运动裤上添了几个猪蹄印，苏十一扶住阿丽。

“哎哟，这畜生吓死我了。” 大姐忙护着她儿子往旁边退去。

阿丽也被吓到了，低头提提裤腿左右看，这时苏十一注意到她脚踝处有一道深红的划痕便问：“你脚没事吧？”

阿丽呼了一口气说：“没事，只是被猪踩了几下。”

苏十一心想，那这伤口应该不是刚刚弄到的。

梁梦听那大姐说的话就不乐意了，她脾气急直接大声说：“你吓死它了吧，真搞笑，喊你不要动它不要动它。”

那大姐带着她儿子像听不见一样，置若罔闻，继续往里进，与苏十一她们相反而行。

留下梁梦一脸震惊地望着他们走远：“靠，什么人啊。”

苏十一拉过梁梦，脸色有些阴沉地说：“别看了，太阳快下山了，其他人还等着。”

她神经紧绷着加速脚步，心若悬空。

出口就是早上他们换乘的地方，一行人果然已经到了，在等车接，苏十一寻思，现在她们和大部队汇合，也放心了些。

按之前的车程来估计，这里离客栈也没太远，有时候求人不如求己，等那些个司机挨个拉完人再来接他们，不如先走一步。苏十一就腿着往水泥路上去，梁梦摸了摸自己的膝盖，实在是条件不允许啊，没敢再跟上去，乖乖等着车。

如苏十一所想，到客栈后，刚刚那几人一个也没回来，领队在群里说娜姆准备了藏式火锅，让他们按着时间去昨天那地儿吃饭。

她先回房间放包，时间差不多了才饥肠辘辘地走下木楼梯，路过中间那层的时候，晃了眼，昨天那个房间里，有人在吃饭喝酒，她本以为这个客栈统共他们的人就住的差不多了，没想到还有其他人。

餐厅里，各自已自觉地按着位置坐，苏十一他们在最里边，靠近窗口那桌，只不过现在窗口里不似昨日那般黑洞洞，能听到传来谈笑声。

梁梦等车的时候，阿闪他们徒步下来的也一起汇合了，坐车回客栈，现在刚刚好卡点吃饭。

火锅还没煮开，梁梦端着个小杯子过来，神神秘秘地要苏十一尝一口，苏十一微笑着婉拒。

梁梦状态好多了，那杯是她向娜姆讨来的泡酒。

娜姆指着那大瓶玻璃坛子，用带着点口音的普通话说：“那个嘛，你们要喝自己接，不收钱。”

奥杰和阿诺姗姗来迟，梁梦也递给他们闻了一下，两人头摇得比拨浪鼓还晃，两只手都伸出来放在面前表示抗拒，晚餐时刻自然是两瓶啤酒比较对他们的胃口。

苏十一劝梁梦：“你少喝一点，免得又像昨天一样。”

只见梁梦缓缓摇头，拍拍胸脯无言地说着“我行！”

正式开饭后，阿闪像个老母亲一样，忙着往火锅里下菜。

白雪坐在她对面，仍旧继续和奥杰他们聊天，苏十一总结了一下，奥杰的职业成就蛮高的，不是外教，而是建筑设计师，跟国内政府机构合作深入，参与了许多大型建筑设计，他的家族也是建筑世家。

苏十一瞬间也理解许多，怪不得白雪和他们聊得来，不仅仅是出于对外国人的照顾和好奇，这二人也不是来混的，本身在各自领域也是优秀人才。

吃着热腾腾的火锅，她感叹今天相安无事，突然涌上心头，自己也拿杯子去接泡酒尝尝，然后再转过头喊娜姆拿瓶可乐，她大声喊着：“娜姆，拿瓶可乐，娜姆，娜姆？”

半天没人应，她看到窗口后头有人走了过来，由于这边高度要矮一截，也看不到，只好等着，骤然见一人躬身探出头来：“你要的可乐，这边扫码。”

这张脸，让苏十一即刻凝滞住，心里打起鼓来，啧一声冤家路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