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既然料定河安没事,关云风就撵我回房了。
第二日一早我便去找李莲花,李莲花又在浇花,我在他身边痴缠,给他讲些趣事,他不过嗯嗯啊啊,也没个正经回答。不过我也不气馁,相信终有一日总会感动他。
不过没过一会儿,天香阁的小厮就来传话,让我去一趟店里。我又去同金无两商议事情,走访了一位老主顾,又到傍晚才回。
到了灸堂,看见李莲花正在与关云风喝酒聊天,便要添上一杯。关云风挡住酒杯,“小孩子可不许喝酒。”
“你都能喝,我为什么不能?”我有点急了,为什么关云风总把我当小孩看。
李莲花开口,“云风不要当她是个孩子。”转头说,“我可不喜欢爱喝酒的姑娘。”
我脸刷的红了,终于放下了酒杯。
忽然一双陌生的大眼睛盯着看我,若有所思的样子,“原来你喜欢他,这可不好。”
吓了我一跳,“你是谁?怎么进的药王谷?”
她竟自顾自地在我身边撩裙坐下,“我叫风泠月,以后就是灸堂的堂主了。”
我往关云风那边看,只见他瞪圆了眼睛,看见我才回过神来,“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什么时候改的名字,不是叫关云月吗?”
只见那女子咳了两声,“名字不满意,还不能改改吗?”
李莲花在旁补充,“今日一早我便看见这位,女侠,在这院子里转来转去。应该是今早就到了。”
关云风竟像个小孩子一样,气鼓鼓的,“姐,你说好五年就回来,这都过去快六年了,你怎么才想起要回来。”
李莲花扫了一眼周围,便起身行礼,“你们姐弟久别重逢,我不便打扰,告辞了。”甩袖离去了。
我正要追上,一只素手捉住我的手,只见那关云月朝我使了个眼色,我又坐下。“你是小风收的徒弟吗?”
我有些心不在焉,“算是半个徒弟吧。”
关云月正色道,“若算徒弟,我就提醒你一句,此人不是良配,外热心冷,怕是已经心有所属了。”
我早知道他中毒前喜欢的是乔婉娩,现在还是念念不忘,但他自己说的已经是故人了,我有这个耐心和毅力,“我一定会滴水穿石,把他的心捂热的。”
关云月忽的笑了一声,声音有些刺耳,“你这么小,我又跟你说这些做什么。你要捂热他,还得长大才行。至少十年之后,他才能把你当女人看待。”
我低头看看自己,一副女童的身体,想想她说得有道理,不用十年,等我再长高些就行。不过这段时间日夜操劳,确实这一年个子长得慢了些,“你说他外热心冷,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关云月玉手托腮,“今天早晨你围着他转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后来你走了,我又与他聊了一会儿。我在江湖混了这么久,第一次见到这么极品的男人,也是有些兴趣。旁敲侧击,得出这样的结论。”
我竟然无力吐槽,怪不得李莲花脚底抹油,跑得那么快。
关云风羞红了脸,“姐,你怎么能这样?”
关云风提起要和笛十九一起闯荡江湖的事,关云月点头答应。
我在一旁听着,合着还要和李莲花一路,“关云风,李莲花还没治好病,不能走。”
关云风摆摆手,“关山弈已经看过了,他不是生病,是中了一种奇毒。具体什么毒倒不太好说。药方已经给了,效果也不会太好。除非找到忘川花,咱们谷中又没有,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
我还想争取一下,“那针灸呢?针灸有用吗?”
关云风叹了口气,“他本身就可以用内力压制,针灸后反而影响活动,不如不针。你年纪还小,人家又不愿意多留,何不先放他离去。你若真喜欢他,应该让他做自己喜欢的事。”
“可,可你们都走了,我怎么办呢?”我忽然有点慌张。
关云风咧嘴一笑,“我看你自己过得挺好,也不需要我们啊。况且我姐也在,我觉得你们一定能处得来。”
关云月也笑,“我也有这种感觉。”
我还是有些失落,向他们告别回房了。忽然觉得房中空空落落的,月色皎洁,照我入眠。
第二日我一早到了灸堂,却见关云风和笛十九在收拾行囊,我转过去看李莲花,他正在翻看关云风的藏书。
“你不是说不喜与人同行?”我控制不住我话中的酸意。
李莲花转头看我,竟然笑了,“噢,知己难逢。”
那我算什么,我压住内心的愤怒,“要不我带你去看方小宝?你快收他为徒吧,把扬州慢传给他,全了你和你师兄的情谊。”
李莲花两眼微垂,“我昨日已经看过了,他过得很好,不需要我的照顾。扬州慢,想传你自是可以传给他。”
我沮丧到了极点,“可我太笨,自己都没学明白。”
李莲花看了我一眼,“不要看轻自己,我相信你能做到。”
我心中五味杂陈。“若我得了忘川花,解了你的毒,你愿意为我留在这里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如此问,只是想要一个回答。
李莲花眉头一挑,“不知关小姑娘愿意为我舍下所有,同乘莲花楼游历天下吗?”
我忽然想起爷爷,想起义父,想起我刚刚进入正轨的天香坊,我想明白了,“我不愿。”
李莲花一笑,“我自然也是不愿的。山高水长,有缘再见。”
平生最讨厌离别场景,我跟关云风和笛十九打了招呼,告诉他们下午我不去送别了,回到灸堂找爷爷。是我不孝,中间路途那么久,把爷爷放在义父那里就不再管了。此时见爷爷,看他好像又瘦了一圈,忙给他取下针,扶他四处走动,正好看见轲东行扶着方小宝也在锻炼。
我忽然灵机一动,“方小宝,我是关心。就是我把你带到药王谷来的。”
方小宝点点头,“我认得你。”
我又道,“我听天机堂弟子说,你想拜李相夷为师,此言当真?”
方小宝又点点头,“自然是真的。我这么认真锻炼,也是为了拜他为师。”
我忽然生了戏耍之心,“可听说李相夷已经失踪了。有人说他死了。”
方小宝一下子激动起来,“他不可能死!那些人胡说!”
我摇头晃脑,“我也觉得他不会死,不过,我作为他的徒弟,也找不到他在哪里。”
方小宝一撇嘴,“你,你是他的徒弟?可你比我还小呢,他闯荡江湖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吧。”
我假装生气的样子,“我本以为,念在你对我师父的维护之心的份上,传你扬州慢功法。如今看来,却是不用了,反正你也不相信。”
方小宝一下子眼都亮了,仿佛有星星在闪,“扬州慢!”
旁边轲东行终于说话了,“关心姑娘,我们少爷很感激你的救治之恩,可说胡话糊弄人可不好,我们少爷太天真,容易当真的。”
方小宝的嘴又鼓了起来,“你骗我?”
我睁眼认真看着他,“我是认真的,不信?我还会婆娑步。”说罢我扶爷爷坐下,走了一段婆娑步,绕到方小宝身后拍了一下他的后背。
这下轮到轲东行惊讶了,“少爷,我看确实是婆娑步。”
方小宝眼睛又亮了起来,紧紧抓住我的手,“快教我,快教我!”
我皱了下眉头,“可我要把扬州慢传给你,师父怪罪下来,该如何是好?”
方小宝赶紧摇头,“不会怪罪的,他本来就要收我为徒的。”
我又假装在思考,“可我若传给你,你岂不是成了我的徒弟,要叫师父师祖才行。”
方小宝连忙道,“我看天机堂也有许多师兄代传武功,不碍事的,李相夷还是我师父。”
我接上话,“那我就是你师姐咯,来,叫声师姐,我就把扬州慢传给你。”
方小宝低头看看我,咽了下唾沫,其实也没有那么难选,要么叫师父,要么叫师姐,他还是艰难地喊了一声“师姐。”
我笑出了声,“哎,小师弟。师姐这就把扬州慢传你。可你得发誓,师门绝学,不可以外传哦。”
我回房给方多病默了一沓功法,穴位我觉得画的差不多,应该没问题。又让他叫了两声“师姐”,才递给他。告诉他一月以后要在我眼前烧掉。
方多病不愧天资奇高,一月有余他就学得有模有样,病也好了不少,当着我的面将功法烧掉,轲东行就把他带回天机山庄了。希望八年后,他可以帮李莲花解毒。
五年后。
天香坊也算有了些名声,我也曾被昭翎公主召见过,在宫中也算有了一个朋友。银子我攒了不少,在药王谷里也时常赞助一些我喜欢的活动,也算是说得上话了。
关山乐他姐我叫她月姐姐,整日连挣钱都不用,不是喝酒,就是躺着,偶尔指点一下关河商,算是替弟弟带徒弟。关山弈的孙女关瑶儿,终于在学堂毕业,已经每日跟着爷爷行医了。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我挂出去忘川花和通天草的悬赏,从百两白银,长到了万两黄金,却还是没有人来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