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瑜踏进了酒馆。
耳旁呼啸的风声骤然安静下来,像是闯入一片无风之地。
不久,喧嚣声骤然炸开,清晰地传入耳中。
“客官!要喝些啥不?”
江瑜朝出声处望去,是一位长着兔耳的少女。他轻轻摇了摇头:“我来找人。”
“ 欸?”少女收了手中的盘子,歪了歪头,“好的,那您自便哈!”
江瑜点了点头,握紧手心,有些出汗。
他顺着旋式楼梯往上走。每走一步,心下越是紧张。到楼梯最后一步,竟是不敢再迈出一步,世人长叹近乡情怯,如今他何尝不是。
人也许就在楼梯另一侧。没什么,只是醒来忘事罢了,没事没事。江瑜深呼吸了一口气,踏上最后一阶台阶。
如他所想,一上二楼便看见那皎洁身影。那人没回头,只是对月独饮。江瑜看那背影,忽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刺到最柔软的部分般,他有些无法抑制的眼眶泛酸。
他第一次见到这位如月仙君,也是背影,也是独影。后来,有了他的背影,有了谢挽的背影;再后来,又只徒留一人,对月独酌。
“你来了。”清冽一如既往。
“……”被拉回现实。
他没看见,仙君的背影微微颤抖;他没怀疑,自诩冷静自持的人也会握不住手中樽;他没落泪,不予仙君共尝苦涩。
江瑜在他对面坐下。只是低着头,看着黑木桌上一圈又一圈的纹路,像年岁。
不敢怜取眼前人。
“何不怜取眼前人?”
温凉的手触碰到他的肌肤,抬起他的头。眼前人脸上带着红晕,仿佛是怕他没听清似的,又问了一遍:“何不怜取眼前人?”
白发银眸,瓷白的肌肤此刻却泛起红晕 。
他想,像雪里的红梅。
眸似凝霜雪,眉如吴钩月。他突然记起,十八岁那年偷偷下山到雾山城,看见不知谁人撰写的著作《十大顶尖美人仙君》,他红着脸偷偷买了一本带回了山上。夜里在被窝用法术照亮后,看见榜首便是赫然“和光”二字后,心里某一块被莫名触动,是的,他所期待的,他所理所应当的认为的,就应该是这样的。
他的师尊,就应该是天上月,人间仙,所有赞美和美好都应该是师尊的,而他,只要做一个永远仰望他的人才对。只会在梦里亲近他,只会只有他自己的时候他才敢正视这份近乎偏执的爱。
所以,现在的师尊只是醉酒了而已,并不是在对他说“怜取眼前人”。
“师尊。”江瑜还是低下了头,“您醉了。”
“……”
换来的是一阵沉默,他不敢抬头看。
为何不敢见观音?
观音见我不应如是。
很久,他听见一阵轻笑,似是无奈,似是释然。
“嗯,带我回家。”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君不见,君不见,君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