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贼人”忒也不给面子,烂醉如泥,一步三跌。哪里会追不上?!
还有赌场伙计十里相送,点头哈腰道:“马二爷慢走!今儿……今儿赔掉的银子,就先挂着账?”马二爷道:“挂帐,先挂帐!你马二爷的银子,还怕欠给你?!”伙计道:“是,是,是!”
马二爷如此金光闪闪的人物,才走出几步,隔壁的隔壁花楼便扑出来数只花枝招展的“花蝴蝶”。众蝶道:“啊呀!马二爷大驾光临!姊妹们快来……马二爷快上楼和姊妹们喝杯茶罢!”
可真是奇哉怪也,马二爷闻之,竟然勃然大怒起来!一脚蹬倒鸨娘,破口大骂道:“老子就是天仙也要得,瞧得上你们这干贱人了!”赌场伙计一唱一和道:“就是!马二爷是何等人物?也是你们这等货色攀得上的了?!”
这下,不但不用追也追得上,原地站着,也能看热闹了!
马老二,你特么快点走行不行啊??!
高逢只好随便向马老二脑袋上一指:“我靠!独孤兄,你看,那是什么?!”
然后转头就跑!
可没想到独孤兄连头都没有回一下,他刚刚抬脚,独孤道丞的手已经抓住了他的后衣领。高逢只好运炁向二五仔手上劈去——没错!他为什么敢跑?除了没人看着他,更关键的动机,是因为他又又又连上网了啊!
本来,他是打算要今夜夜探牛马庄的:不论圣人剑落不落到他手里,总也要试一试!既然狗策划把圣人剑当作通关线索,那说不定,拿到圣人剑就通关了呢?通关就回去了呢?
等他回去,他一定卸载《真龙大帝》,再重换一台电脑!!
可真是冤家路窄啊!
当然,以二五仔的血海深仇,也有可能是二五仔一直在暗搓搓盯着他。
独孤道丞不得不松开了手,高逢立即扯回衣领,正要跳走,独孤道丞佩剑飞出。倒让高逢有一瞬间的恍惚——不是冤家不聚头!前几次太匆忙,但果然,这破剑脱离了像素风,他还特么能认出来:
正是在一周目捅死他的罪恶之源,名剑“离恨”!
《真龙大帝》收集宝器,当然也有图鉴点。但因为觉得太晦气了,高逢宁愿宝器图鉴点全是空的,也不肯收集“离恨”剑。
说句良心话,名剑果然是名剑,好看还是好看的,雪白光华,连剑鞘上都有三层的重瓣莲花纹。可他见“离恨”,如二五仔见“销魂”,实在太晦气了啊!
高逢用手臂一挡,击石似的,又是“铛”的一声。接住“离恨”,正要扔远点,可毕竟老特么连不上网,这一身修为的熟练度还没有刷上去,这下才反应过来,似乎是被二五仔卖了个破绽:
可为时已晚,独孤道丞已经捏住了他的手腕!
……可能手腕上还有什么关键大穴,高逢也立即便觉得体内的炁发不出来了。
高逢:“……”
高逢立即把“离恨”换到那只能动的手,主动用袖子擦了擦上面自己的指纹,抱着“离恨”若无其事地说:“独孤兄,我觉得我们之间是不是有点误会?这样,我们有话好好说。这么晚出来,你肯定也是为了牛马庄之圣人剑疑云出来的对不对?那岂不是巧了?我也正有此意!我们一起……”
独孤道丞却冷冷地打断他道:“回客店呆着。”
高逢十分之不认同:“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独孤兄,天这么黑,夜这么冷,要是你一个人上路……”
这次二五仔没有打断他,但看二五仔的表情,好像他再说下去,二五仔就要让他“上路”了。怀念之情油然而起:
果然,人活得越久,话就越少了吗?遥记上周目,虽然二五仔也是大多数时候都在干活,很少找他说话,可当年他要请二五仔“出山”,可特么是受了二五仔好一顿痛骂啊!
就像什么被逼良为娼的良家妇女似的,宁死不辱,他“三顾茅庐”,每次都是被赶出来的啊!
虽然……结合现状,可知乃是因为二五仔没有格式化,如此表现,也是可以理解,可那个时候,二五仔还是肯和他说几句话的。尤其后来,二五仔不知为何,终于答应他出仕后,和他更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虽然也是为了干活方便吧,可总之是没有像现在这个样子的!
而现在,怎么二五仔竟尔变得这么冷酷无情了?
有没有搞错啊?上周目明明是二五仔偷家,他为人大度,没有找二五仔算账,怎么特么二五仔还倒反天罡上了?!
高逢忽然道:“独孤,你既然这么恨我,怎么不干脆杀了我泄恨?让我算算,”他掐了掐指头,“你说七世之仇,我因为你,死了三次,你因为我,死了四次。那今天你杀了我,我们扯平。如果还有下辈子,我们各凭本事了。”
可独孤道丞好像充耳不闻似的,拽着他回身:“回去。高峯,你没得选,我也不说第三遍。”
高逢却忽然把剑又抛给了他!独孤道丞一只手接剑,另一只手仍掐着高逢手腕,但高逢却一下子从怀里掏出个什么玩意,独门暗器似的射出。
独孤道丞立即抽出“离恨”,一道剑芒,把那“暗器”打落下去。可难免分心,给了高逢可乘之机,立即脱身出去,掠出三丈远,指着二五仔狂笑道:“哈哈哈哈哈!独孤兄,你看那是什么?夜探牛马庄,高某人先行去也!”
所谓“独门暗器”,就是被二五仔打烂的杜鹃花了!
哈哈哈以为他和小鬼头一样傻吗?他会猜不出?
话又说回来,虽然他是被二五仔缠住了一阵,不过好在马二爷也没有走远。
方才马二爷在花楼大门大闹一通,又跳又骂,简直是要把天底下的风尘女子都贬得一文不值。
鸨娘大气不敢出,等马二爷骂得累了,皇太爷也似的让伙计搀走了,才呸的一声道:“哼,真把自己当什么东西了……老娘可还记着呢,从前你卖了你老母家里那两间破屋,老娘都没让你进来舔老娘的脚趾头!”
马二爷叫来一顶二人小轿,被舒舒坦坦地抬出几里路去。
人烟变少了,夜色变黑了,只见重重的山影。这里就要说一下红鹃县的区位了:红鹃县是个好地方,挨着山脚,有山有水,可那传说中的牛马庄,却是在山里头。
而且是主动搬进山里头去的:虽然也算不上穷山恶水,可进进不去、出出不来,又种不了地,又养不了鸡,有什么好的呢?
可近来发迹的牛家庄、马家乡,本来都是山脚下红鹃县附近的庄子,现在搬进了山里头,大大的发达了,这下是既不用种地,也不必养鸡了。有所谓“富在深山有人问”,即使是在山沟沟里,也每日里一担担的黄金白银往里抬了!
↑以上是高逢今天从卖花……啊不,卖手绳小姑娘那里打听来的。
可是,刚到山路,马二爷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让抬他的两个伙计赶紧滚蛋。至于人工费,当然,也是先赊着了。
待那两个伙计都走远了,马二爷才打了个哆嗦,嘟囔着骂道:“狗娘养的,老子还得夜夜回庄子里来睡觉!臭山沟沟,坐轿子坐得老子腚疼!”又无比小声道:“什么仙师不仙师……老子看就是个臭格蚤、小驼子!”
又等马二爷也走远了。马二爷旁边的老树杈上跳下一个黑袍青年,正乃高逢是也!
他先跳下来,背后背着随便找了块布包起来的“销魂”刀。然后,他张开手,十分之“好心”道:“好啦,十分之安全。独孤兄,为表我与你合作的诚意,你跳下来,我接着你吧!”
不过,还没有说完,一阵冷风刮过,携着兰麝的微微冷香。独孤道丞已经悄无声息地跃了下来。对他说的话,独孤道丞是置之不理,可如果要跑,他却是甩也甩不掉!
高逢也不是没想过:他不能跑吗?好不容易连上网,狂跑一通,难道还不能把二五仔甩掉?
可这个问题,不就是明天死还是今天死吗?如果圣人剑果真落在二五仔的手里,他岂不是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更何况他跑去哪?西魏还回得去吗?
高逢实在是有些焦头烂额。二五仔落地便走,他跟上道:“独孤兄,我记得你以前话没有这么少啊!”
两人走出数步。独孤道丞才冷冷道:“你从前也没有如此话多。”
高逢长吁短叹:“如果我回去当皇帝,肯定就话少了。我为什么话多?还不是没事干,闲出来的吗?”听见没有?如果要他少说话,那唯有送他回去当皇帝了!
不过这当然是绝无可能的。因此,高逢也不觉得二五仔会理他。但没想到片刻过后,独孤道丞忽然道:“此乃我天演道分身,并非我本身。一心二用,难以两顾。”
高逢先心道:“他是在和我解释?”又心道:“什么道?”于是道:“你……你不是修天机道的吗??!”
但二五仔很快就又变得冷酷如斯、装逼如斯、寂寞如斯了,好像和他解释只是高某人的幻觉。他甩下高逢,留下一声冷笑。半晌,前面才传来声音:“天下大道同一家,分什么这个道那个道的。所谓的某某道,也不过是前朝李玄屹才定下的罢了。你竟连此都不知了。”
卧槽,回来了!都回来了!
超长持续待机,间歇性冷嘲热讽,这才是上周目的二五仔啊!不会是真身顶号了吧?
高逢简直要感动的慈祥欣慰脸,上前搂住二五仔说:兄弟!好久不见!这才是你啊!
可在暗中说话之间,两人已经随着马二爷走近牛马庄。山坳之中,牛马庄房屋错落,高大典美,实在非山村所能及。相反,竟华美得让人看着仿佛海市蜃楼似的。
不过,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马二爷嘟嘟囔囔地咒骂着,一脚迈进了那条横在庄子入口,显得十分之突兀,足足有近小腿高的门槛里去。
高逢闻到了一股烧糊的焦味,可这焦味,却是在看见独孤道丞取出一张黄纸烧着之前,更早先闻到的。
但马上,他就无暇去想哪来的糊味了。
因为这一张黄纸便好似什么黄泉路灯似的,竟然照出了扒着门槛,拼了命也似的往里拥挤,却怎么也进不去的一只只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