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有个女同学猛地咳了几声。
杨似漆服气地看着始作俑者。
“背剧本吧。”迟醉没事得像刚刚那句话是他双胞胎兄弟说的一样。
排了前一小部分的戏,总体效果还算不错。
前一部分主要是讲小红帽的背景故事,全篇都是从小红帽的视角展开的。
猎人们一直看不起小红帽,因为在林中,穿得太红艳是大忌。
只是他会装柔弱,能骗到许多欺软怕硬的动物上钩。
差不多排到小红帽进入森林里,有许多动物配角前赴后继这就结束了。
还没到大灰狼的剧情,杨似漆在一旁看得乐呵呵的。
散场以后杨似漆就拖着迟醉到校门外的一家便利店买了饭团。
“我好久没吃过饭团了,”杨似漆在便利店门外的长椅坐下,一边折开包装一边说, “闻着就香呀。”
“不如你的信息素。”迟醉调笑般地说。
“滚你丫的。”杨似漆踢了他小腿一脚。
两人下午没回家,原因是杨似漆想去“世外桃源”看看小猫。
他买饭团的另一个原因就是想喂小猫。
在车上,杨似漆看着窗外,笑道:“上次我来这玩太久了,回学校的时候被王秃子抓了,罚了我一千字检讨。”
“该。”迟醉早就知道这回事了,不过他没有说。
他喜欢听杨似漆和自己分享生活。
杨似漆是个话题小能手,思维很活跃,从这个话题能跳脱出一堆可聊的。
“前段时间有个村的人,打死了一窝的猫,而且还都是家猫,”杨似漆用特别生气的语气说, “那家的人报警了,报的毁坏他人财物的案,但现在都没审下来,气死我了,这种虐待动物的人就应该判死刑!”
“所以你是因为看见这个新闻了,所以才想去看看猫吗?”迟醉一针见血地问。
杨似漆倒也没多辩解:“嗯,我总怕它被坏人拐走了,毕竟它见到人都不躲的,再加上也好久没去看过它了。”
迟醉笑了笑,说:“放心吧,它聪明着呢,动物是能感受到人的恶意的。”
从世外桃源看完小猫回来,差点迟到。
其实杨似漆是还想再玩一会儿猫的,但无奈被迟醉强行带回来了。
最大的原因其实是今晚要排练。
报告厅的场地大是大,只可惜桌椅太多,只能在讲台上排场景。
好在讲台的面积也不小。
*
“小红帽,你能不能换身衣服?”小红帽父亲的扮演者皱着眉道。
“首领大人,您消消气,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也正常。”一位阿谀奉承的人拍了拍小红帽父亲。
小红帽沉默着,低头看地面。
“你这次能安全回来,下次呢?下下次呢?”首领觉得孺子不可教也,转身不再理会他。
小红帽依旧没换衣服,转身与父亲背道而驰,进入林中。
走了不知多久,小红帽听见了狼叫。
“卡!”文艺委在底下喊了句,指着杨似漆道, “别笑了,凶一点!”
杨似漆不太能入戏,控制了好几次表情,都没能成功控制住。
他收了收笑,走上讲台。
*
小红帽看向他:“狼先生,请问您知道怎么离开这儿吗?我迷路了。”
“当然……噗哈……”杨似漆还是没忍住笑了场。
迟醉有点无奈,说:“你试着代入一下角色看看?”
“我怎么代?我可不是一只狼。”杨似漆耸了耸肩。
“你必须想象自己是,你可以不用刻意去捏造他的形象,毕竟你很贴脸,你用最日常的语气把台词念完就可以了。”迟醉说。
“我尽量。”杨似漆只能尽量克服自己的笑场。
一小段前奏几乎每次都是在杨似漆这卡住,别人都对他有点意见了,但又不敢提出。
迟醉看着杨似漆第不知道多少次笑场,终是没忍住“啧”了声。
他把剧本放到讲台上,语气明显不好,说:“你们继续往下练,十七,跟我出来一下。”
“啊?”杨似漆虽然疑惑,但还是老实跟在迟醉身后出了报告厅。
有几位女同学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
外面有点冷,杨似漆裹紧了身上的外套,走到迟醉的身侧牵起他的手。
迟醉看向一处前几天被高三的两个调皮学生打坏灯还没来得及修的楼梯口,拉着人往黑暗中走。
杨似漆反应过来什么,但是已经晚了。
迟醉将他推到墙面上,按住他的肩,掐起他的下巴粗暴地吻上。
不知道是谁先咬的,杨似漆尝到了丝血腥味,然后猛地推开了对方。
血液中的信息素浓度仅次于今夜。
迟醉只是松开了地的唇,并没有被推走。
“你有病?”杨似漆终于感受到了痛,估计是嘴皮出血了。
“有点吧。”迟醉用大拇指划了一下杨似漆的嘴角。
“怎么样才能认真点对戏呢?”迟醉是个比较完美主义的人,做任何事情都力求达到最好,这会杨似漆散漫的态度让他略微不爽。
“我真不适合演戏,太容易笑场了。”杨似漆表示。
“你只是没办法代入角色,”迟醉将手刮到对方的脖颈上,问, “需要我给你戴上项圈吗?”
“……不,”杨似漆感受到了极强的压迫, “我会好好演的,你别这样。”
迟醉轻笑一声,松开了他:“回去吧。”
“回不了,我嘴角破了,随便一个人来都能看出我们做了什么。”杨似漆靠在墙上没动。
迟醉扬了扬眉:“有什么问题吗?”
“你说呢?”杨似漆皱眉,望向黑暗中的另一双眼睛。
“谈恋爱,接个吻怎么了?”迟醉眯了眯眼, “还是说,你认为公开我是件很为难的事?”
“我不是这个意思,可我们两个都是Alpha,传开了影响不好。”杨似漆说。
“能影响到谁?”迟醉问。
杨似漆别开脸,看向外边有灯亮的地方,说:“我们多少都会受点影响的。”
“你怕?”迟醉向前一步,再次逼近他, “怕什么?”
杨似漆又看回对方,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莫名奇妙地笑了一声。
他抬手,轻轻拍了两下迟醉的脸,继而掐住对方的下巴,拉向自己,轻声缓道:“你也不希望我被送出国吧?我爸妈的性格我可能不了解,但他们管什么事,不管什么事,我从小到大早就试完了。”
“你哥都能看出来的事,他们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迟醉偏脸,亲了亲杨似漆的掌侧,说, “相信我,不会有事的。”
“醉哥,这次听我的,可以吗?”杨似漆松开了手,轻轻落在了对方肩上。
迟醉的神眼在黑暗中似乎跳动了一瞬。
“再喊一声哥,听你的。”他使坏道。
“哥。”杨似漆放轻声音,喊了声。
“乖。”迟醉亲了亲他的唇角, “走吧,你直接回家,我一会儿去跟他们解释,说你不想练直接翻墙跑了。”
确实是杨似漆能干得出来的事。
于是他点点头,默许了这个做法。
杨似漆走后,迟醉在原地又站了一会儿。
啧。
真想当他哥啊。
他往杨似漆离开的方向看了眼,而后才回报告厅。
“七哥去哪了?”有人问。
“被我逼到翻墙跑了。”迟醉无奈地耸了耸肩。
“啊?那我们少了主角还怎么排啊?”文艺委问。
“没事,先跳过有他的戏份,时间还长,我们先排,”迟醉笑了笑,走上讲台拿回了自己的剧本和杨似漆的,拍拍手说, “排到哪了?我们继续。”
*
家里的灯是亮着的。
杨似漆坐在副驾驶上,看着住宅的方向,没有下车。
“迟总和迟夫人回来了。”司机提醒他。
“迟醉知道这事吗?”杨似漆收回视线,问。
“迟总本次行踪并未告诉任何人。”司机说。
“……调头,回我家,”杨似漆把安全带系了回来,闭上眼睛不再去看世界,又道, “给林鹤发个信息。”
“好的。”司机调头出了小区,又低头翻出手机,一边开车一边问, “需要发什么?”
“给他发个句号,作为他不提前通知的批评。”杨似漆认真地说。
司机快要奔四,不太能懂他这个年纪的人在想什么,但还是无奈照做了。
司机联系159xxxxx489:。
林鹤:?
林鹤:我马上联系少爷。
杨似漆的电话下一秒就响了,他不紧不慢地接起,开启免提,放在腿上。
“少爷这是什么意思?”林鹤笑着问。
“迟总回来你不知道?”杨似漆问。
“我也是前一分钟刚知道的,小少爷,”林鹤的语气吊儿郎当的,一点也没有管事人的样,也没有别人的阿谀奉承, “没必要这么严厉地对人家吧?”
“那麻烦你去通知一下迟醉,让他回家解决他爸妈。”杨似漆说完就挂了电话。
他一直以来都不敢面对迟醉的爸妈。
小时候是觉得他们很严厉,很死板。
转学那会是没脸见他们。
这下更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了。
杨似漆默默叹了口气。
他又低头给他哥发了条信息。
已托管:哥哥。
哥:刚听说了,你先回家。
已托管:为什么他们都回到了才通知?
哥:不知道,春节和元旦我们爸妈也会回来。
哥:迟总他们本来是元旦前一天才回的,不知道什么原因提前回来了。
已托管:是公司出什么事了吗?
哥:这个可能性很低。
哥:乖,别多想,回家睡觉,我这边还有事要处理。
杨似漆又发了几条信息,但他哥都没再理他。
他挫败地关掉手机,再次闭上眼。
又是这样,一旦出了什么事,所有人就都像约好了似的瞒着他。
他永远什么都不知道,永远都是最晚知道的那个人。
回到自己家中,没有人在。
他没开灯,径直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反锁门,到床头开了夜光灯,又去把窗帘合上,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充好电,然后进入被子把自己蜷了起来。
他好像一点都不被需要。
其实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褪黑素了,上次吃是高一开学,迟醉易感期却不让他知道,莫名消失了一个星期的时候。
药效来得不快,杨似漆刷了会儿手机才成功睡着。
*
迟醉是排完一幕比较重要的场景后,才看的手机。
林鹤:迟总和迟夫人回来了,杨小少爷去杨临那边睡了。
迟醉看见以后,离开报告厅给林鹤打了通电话。
“迟少。”林鹤在迟醉这边倒变得十分地正经,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声。
“以后这种事直接打我电话。”迟醉语气明显不爽。
“……可这有违迟总给我的条约,”林鹤有点为难地说, “非迫不得已的情况禁止在您的学习时间内干扰您。”
“这情况很严重,他们为什么提前回来了?”迟醉边问边往教学楼走。
“不知道,抱歉……”林鹤和迟醉讲话时与他对杨似漆截然不同,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触碰到对方的逆鳞。
“你有什么用?”迟醉这话的语气绝对称不上生气,也没有责怪,甚至没什么情绪在里边。
但就是这样的语气,才更令人心惊胆颤。
“对不起。”林鹤只能道歉。
“杨临现在在做什么?”迟醉问着,看见不远处有个领导,赶紧往一旁的空教室里躲着打电话。
“好像在处理最近的一个大项目,他很忙。”林鹤说。
“这个时候他不去陪一下他弟么?”迟醉不轻不重地吐出口气,说, “行了我知道了,我先在学校请个假,你来校门口接我,一会见,挂了。”
挂断电话后,他放好手机,离开空教室往班主任办公室走去。
请完假并去报告厅和排练的同学们十分抱歉地解释了几句以后,他才往校外快步赶去。
他现在最担心的是杨似漆。
*
回到家楼下,他让林鹤回去,然后进入“灯火轰鸣”的家中。
正在客厅聊天的夫妻二人听见开门的动静,齐刷刷地扭头看向他。
迟醉无奈地叹了口气,一边卸下书包往沙发上放,一边问:“怎么突然回来了?”
“那不是想儿子了吗?”迟醉的父亲迟涛笑道。
迟夫人也在一旁同意地笑着点点头:“是啊,惊喜吗?”
迟醉坐到沙发上,抚额苦笑:“你们把十七吓回家了。”
迟涛一愣,而后拍了一下大腿:“我都忘了他和你住一块了,太久没回来了,他为什么不直接来见我们一面啊?我们也……”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自己的妻子肘了一下。
“你们在别人面前太严肃了,他又犯了错,不敢见你们也正常。”迟醉给自己倒了杯茶,说。
“唉,我们真没怪他,”迟夫人无奈地说, “小孩子嘛,知错能改就好。”
“嗯。”迟涛点点头。
迟醉吹了吹茶杯上的热气,冷不伶丁突然问:“所以你们怎么提前回来了?不是说元旦才回然后待到春节吗?”
迟涛有时候真觉得自己儿子过于不近人情了。
“听说你和十七在一起了,回来看看你们。”迟涛说。
他从不反对迟醉做的任何决定,包括喜欢谁。
“消息挺灵通,谁告诉你们的?”迟醉不紧不慢地抿了口茶。
”……张升阳。”迟涛犹豫了一会儿才说。
迟醉笑了声,却暗暗握紧了茶杯。
人怎么可以贱到这种程度。
“所以呢?”他看着自己的父亲,眼里没什么情绪, “你们特此赶回来,是为了提醒我,十七他爸妈也知道这件事了,是么?”
“是的。”迟夫人说着,叹了口气。
“我们可以帮他劝劝他爸妈,”迟涛说, “如果十七不想和他父母闹得太难看的话。”
“不用,”迟醉放下茶杯,靠到沙发里,闭了闭眼,说, “让他闹吧。”
也是该闹一闹了。
只有让他这么闹,才能让他从过去的一些阴影中走出。
但是也弥补不了他过往每一个不受重视春节。
想到这,迟醉就禁不住地心疼。
“由你决定。”迟涛说。
迟醉叹了口气,望着桌面。
过了会,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我去找十七,先失陪了,”迟醉知道他爸妈回来不可能只为这一件事,便道, “你们先去休息吧,明天不还有得忙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