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朝的意识太脆弱,完全想不到云淮之会把止痛药换成安眠药喂给自己,他连在昏睡前都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
云淮之抱了一会睡着的陆朝,给他擦去眼角的泪水,低头看了一眼后俯下身亲吻了一下人的嘴角。
眼神里是化不开的爱意和不经意露出的痛楚。
陆朝依旧被他放在了衣柜里,身后铺了柔软的垫子,木质的硬板不会硌到他,身上也盖了一层毛毯,静谧的模样让云淮之开始贪恋。
从一开始故意举报陆衍,云淮之就想过会有这天了,陆衍认定了陆朝身上有他的东西,也记起了从前,所以势必要把陆朝重新抓回去。
也许像以前一样困着他,给他注射会失忆的药剂,也许会直接杀了他。
但这都不是云淮之愿意发生的事情,所以他把陆朝锁在了他们的卧室。S级防护的锁头,用枪都不一定开下来,但是云淮之想到自己不一定能回来开门了,他就在密码上保存了全家的指纹。
六个人都能从外面开的密码锁,唯有陆朝在里面开不了。
出去时他遇到了云祈时,脸上淡然冷漠的神情稍微变化了些,他听到对方说:“父亲要彻底跟陆家对着干了。”
“我知道。”云淮之从始至终都知道事情的走向,所以处理陆衍,不再是什么困难的事了。
“对陆朝不会有影响?”云祈时不太了解其中的过程,误以为陆朝会失去亲人。
云淮之想起陆朝那张遇到陆衍就痛苦的脸,心下冷笑,“他活着才有影响。”
腰间的两把枪支冰冷僵硬,但足以警示云淮之没有回头路,他一心想要活捉陆衍,让他也接受联盟会所有的处罚,只有逼不得已时才会让狙击手开枪,因为这种人死了才是放过他。
·
陆朝醒来时发现自己还在衣柜里,而身边早就没了暖意,药效还没有过去,他的头依旧昏沉,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被云淮之骗了。
他用力地攥了攥手,压下心底的起伏,踉跄着出了衣柜,身体中心不稳的走出了更衣室,手没什么力气的去转动门锁,门把手一丝动静没有,云淮之早就锁上了。
陆朝动了动干裂的唇,说不出任何话来,酸楚从他心底翻滚、汹涌地冲到了他的咽喉处,双眼只顾着流泪也不再有什么了。
“云淮之…”
声音暗哑又疲惫,陆朝缓缓走到落地窗前,远处隐隐有一群人交涉,但陆朝什么都不在乎了,他只想知道云淮之离开自己去了哪里。
整个卧室就像一道庇护所,谁都闯不进来,陆朝想去送死都送不了。
因为云淮之太过了解陆朝,所以总是抢先一步。
当远处再次传来爆炸声时,陆朝依旧抵不过内心的恐惧,跪坐在落地窗颤抖着,眼神却绝不放过那里一丝一毫的身影。
直到一个白色衬衫的男人缓缓走来,身后的几辆车全部爆破,两方人开始了火拼,陆朝在此刻痛恨自己为什么一直流眼泪,眼前模糊的遮挡让他很难看清远处。
他不停的用手背擦眼睛,一只手攥着几乎掐出了血印子。
突然远方一个人中枪倒地,血色迅速蔓延了白色衬衫,伴随着两声枪响,陆朝痛苦地嘶哑一声,撕裂的神经痛围绕着他,捂着嘴巴想要止住呕意,却不停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声音里全是破碎地哽咽。
“我错了…我错了……”
他不应该跟云淮之在一起,不应该去临市跟他见面,他只配做陆衍的一颗棋子,只有这样才不会让任何人受到伤害……
……
云淮之倒在地上,呼吸的有些困难,他咬紧牙关,用颤抖的手试图止住鲜血,额头上的汗珠滚落,胸腔传来剧痛,可那双空洞的眼眸依然透露出坚定的意志。
云林蔼派来的士兵都非常及时,他一直睁着眼睛看着陆衍被捕才放下一颗心,随后视线变得逐渐模糊,太阳刺的他眼睛生疼,失去意识前云淮之还是看到了阳台上那一抹脆弱的身影。
直到晕过去前,他都在思考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非常狼狈。
远方传来急救声,时聿忙的晕头转向,直到把云淮之送到救护车上去才想起给陆朝开门。
“滴”的一声,指纹防护锁开启。
时聿看到了那个跪坐在落地窗前的身影,对方一直看着救护车远去才僵硬的转过头来,在看到他后跪地的双腿往前蹭了几下,神情着急,被玻璃划伤的地方也洇出了一点血色。
时聿快步上前跪地接住他,抬手抹去人脸上的泪,“小朝…不哭啊…会没事的…不哭……”
陆朝还怀着孕就受了那么大刺激,郁清时也因为被误抓而早产,以后时聿每次想起都要心疼一次这两个孩子。
陆朝被时聿抱在怀里哄着,很快衣袖被抓起,陆朝说话断断续续的:“带我…去医院……可以吗?”
“好,我们现在就去医院。”时聿不断的安慰着他,起身在陆朝的身上披了件外套。
到车上的路程全是时聿扶着陆朝走的,双膝受了点伤走的很慢,但为了可以快些见到云淮之,陆朝忍着痛意走了全程。
浑身的虚弱都没有放过陆朝,车上的一点颠簸都让他头晕,最严重的还是内心防线的即将崩塌,应激障碍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心理创伤,但陆朝一贯会忍,连时聿都被骗了过去。
“还好穿了防弹服没有伤及要害,两颗子弹都射偏了,手术很成功,不过需要在ICU里观察几天才能转到普通病房。”
听到医生的这句话时,陆朝已经坐在长廊的椅子上六个小时了,脸上的疲惫盖也盖不住,只有在云淮之被推到ICU时,陆朝才靠着玻璃窗闭眼休息了一会。
时聿很担心他的身体,便总是劝他躺床上睡一觉,但陆朝总是摇摇头,看着里面的云淮之,“我看看他。”
双膝和掌心的伤口被护士又重新包扎过一遍了,此刻坐在这里的陆朝就像没人要的可怜小孩,而时聿赶去产科去看了郁清时生下的两个小家伙。
“产科的那位Omega早产被送过来的时候大出血差点不行了。”
“听科长说云家出了点事,那个Omega被误认为另一个人才导致早产的,就是一直在ICU外面坐着的那位。”
陆朝是因为口渴了才起身去倒水喝,偏偏听到了护士的话,他愣神站在一边很久,视线模糊的盯着手中的水杯,甚至忘记了自己此刻该干些什么。
时聿回来后,陆朝的神情变得逐渐落寞,眼神里透露出一丝难言与不易察觉的悲痛,他给人裹紧了外套,外面又披了一层毛毯都没有捂暖人的身体,时聿心里咯噔一下,小心翼翼的摸摸陆朝冰冷地脸颊,轻声问他:“乖乖,发生什么事了?”
只见陆朝缓慢的眨了一下眼睛,他微微笑了一下,又似乎很难假装维持,时聿听到他很轻的说了一声,“我不该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