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外空气还算清新，但依旧窒闷。

这所娱乐会所建在淞江边上，能尽收江面风景，温昕往走廊尽头走过去，那里开着一扇窗，能吹点凉风。

“温小妹？”

一道男声擦肩而过，停在身后。

温小妹？

温昕脚步微顿，对方是一张陌生男人脸孔，年纪看着比她大，穿着质量上乘的衬衣，手里拿着一瓶价值不菲的红酒，看着她的样子像是见到熟人。

男人见她面露疑惑，笑着提醒：“我们见过两次，陈卓，梁铭州大哥的朋友，上次M酒吧还记得吗？”

M酒吧......那天梁时商身边确实有朋友在。

温昕还是没能想起对方的脸，当时她所有心思全在梁时商身上，没太注意其他人。

既然陈卓在这里，梁时商是不是也在？

温昕目光四处环视，毫不掩饰，窒闷的呼吸瞬间通畅，血液控制不住驱使四肢。

陈卓见她张望：“找梁时商？在包厢里玩牌呢，要不去玩玩？”

“好啊。”温昕嘴角绽开一抹笑，看起来就是一个毫无心机的小妹妹。

“你怎么在这里？跟朋友过来玩？”

“铭州的朋友过生日，包厢里太吵，我出来透透气。”

“要不叫上铭州一块来。”

温昕随着他的脚步摇头：“他正玩得起劲呢。”

陈卓哈哈一笑：“也是，跟我们一起玩，估计他们玩不开。”

陈卓的包厢离得不远，转个拐角最里面就到了。

外面环境跟这里简直没法比，联排包厢专门空着，没有震耳欲聋的吵闹，幽静干爽，空气里还点着熏香。

推开包厢，格局大同小异，但氛围截然不同。

大厅放着古典钢琴曲，沙发上同样坐着男男女女，但没有勾肩搭背，而是喝茶喝酒聊天，笑声浅淡，没有暗流的露骨。

温昕并没在大厅找到梁时商。

沙发上的男女注意到陈卓带了个陌生美女过来，挑眉示意。

陈卓介绍：“这是温昕，梁时商弟弟的媳妇，过来玩。”

“原来是妹妹呀，欢迎欢迎。”

温昕笑着打招呼：“大家好。”

“大哥人呢？”温昕问陈卓。

“在棋牌室呢。”陈卓在前面带路，偏头逗趣：“你大哥今天运气不佳，输得可惨了。”

“大哥每天那么忙，还有时间打牌？”

“正因为忙，好不容易逮住他，才要联合攻商，让他好好放血，天天挣那么多钱干嘛。”

温昕深表同意，待陈卓推开棋牌室的门，紧随其后。

棋牌室淡淡烟草味，并不刺鼻。

温昕透过陈卓肩膀，一眼就锁定了梁时商。

他背对门的方向，身穿一件深色暗纹衬衣，袖子卷起来，露出那块很少见的黑色智能手表。

灯光蛰伏在他青筋，好似蕴藏着无限能量。

他的坐姿相比其他人，更规矩更好看。

其他人要么斜坐弓背，要么叠着腿，只有他双腿微微撑开，脊背非常克制地轻靠，无时无刻用尺子量着自己，归束之间又有浑然天成的松弛。

“取个酒这么久，让我们看看搜刮了老板什么名酒？”其中一人看牌说话。

“我不仅带了酒，还带了个人回来。”

“大哥！”

温昕没等陈卓继续卖关子，探出脑袋，嗓音清脆地喊了一声，一双明媚动人的眼睛跳跃着灯光，笔直看向梁时商。

骤然听到温昕的声音，梁时商刚翻起来的红桃K被他摁了下去。

他偏头对上她灵动的眼，难得惊愣片刻。

温昕亲昵自然地坐到梁时商身旁，小沙发凹进去，她的裙摆若有似无蹭着他西裤。

桌上除了韩一幕知晓温昕的身份，其他二人面面相觑，瞧着小姑娘亲热的举动，震惊之于还带点看好戏，谁知听陈卓介绍后，瞬间歇了心思。

温昕乖巧打招呼：“各位哥哥们好。”

这声哥哥真是叫到心坎上去了，个个当起了长辈，有人拿甜品有人拿游戏机，生怕怠慢了漂亮的妹妹。

桌上的男人都比温昕大，又是看着梁铭州长大，丝毫没把温昕当异性，而是一个可人嘴甜的小妹妹。

棋牌室香烟缭绕，角落里开着一点窗缝。

温昕坐下后，梁时商便碾灭了香烟，即便如此，透过烟草气味，还是隐约能闻到一丝淡淡幽香。

像那个明亮客厅里，骤然含住他蛋糕勺的一抹蜜箭。

“铭州带你出来的？”

温昕双手撑在沙发上：“嗯，他朋友过生日，就在1203，太闹腾了，我出来透气正好碰到陈卓哥哥。”

陈卓心脏正中一支甜蜜蜜的箭，倒了第一杯红酒给温昕，“温小妹来尝尝特级园红葡萄酒，我可是在酒窖找了好久。”

韩一幕口生津液：“陈卓可以啊，竟然把老板的珍藏酒给翻了出来，今晚有口福了。”

温昕听过这种酒，一口下去就是好几万，眼中顿时冒金光，还没接过来，身旁的男人开口：“给她换一杯果汁。”

“啊？”温昕以为听错。

陈卓一拍脑袋：“对了，你可别喝醉了，这酒年份太久。”

温昕瞬间想起上次在M酒吧的事，这是怕她又喝醉闹腾呢。

有人调侃：“梁时商，你还好没亲妹子，要是这么管控，保准看到你就烦。”

要不是这张脸实在抚慰温昕，温昕现在也很烦，但她还是口是心非装作听话，“那我喝果汁吧。”

谁不喜欢听话的妹子呢，乖巧惹人疼爱。

陈卓赶紧给她换了一杯新鲜果汁，又推来一满车的甜品果酱。

温昕自然不会觉得这是梁时商在关心她，这是怕她喝醉，做出出格举动。

上次喝醉又是靠他肩膀又是拉他手，估计还警惕着呢。

温昕借着喝果汁的遮掩，悄悄打量梁时商。

距离上次家庭聚会，已经三天没见。

昏暗的光线下，从侧看角度，没了那颗红痣遮挡，他的轮廓与记忆中的脸很快重叠，奇迹地涤荡了她浑浊的心。

孤舟好像找到了属于她的港湾，缓缓停靠。

大约是她目光太过灼热，梁时商偏头看来时，温昕立刻把目光落在牌桌上。

“你们玩的什么牌？”

韩一幕说：“21点。”

每个玩家格子里都放着五颜六色的筹码，梁时商的格子没关严实，温昕透过缝隙发现他筹码很少，确实像陈卓说的输了不少。

“要玩吗？”梁时商不好晾着她，开口询问。

陈卓开玩笑：“你大哥今天手气可臭了，要不你上场给你大哥缓缓运气，越是不会玩的，手气反而越好。”

温昕咬着吸管：“我手气更臭，一摸牌就完蛋。”

她稍稍放下果汁，凑近梁时商：“大哥，咱们一起玩吧，你摸牌，我来开点，咱们两个臭皮匠总能抵半个诸葛亮。”

她隔得太近，喷出的气息裹着青檬甜香，席卷了周围升腾的烟草气，慢悠悠又尖锐地钻入了梁时商耳道。

他下意识往旁边移开半寸，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依然一幅脾气很好的长辈。

“行啊，你们两个一起，我们来看看能不能抵半个诸葛亮。”

对面三人来劲了。

梁时商好说话：“行。”

温昕趁机谈条件：“输了算你的，赢了算我的。”

棋牌室的男人瞬间笑成一团，他们就爱看梁时商这种稳重的人无可奈何，各个摩拳擦掌等着搜刮梁时商的筹码。

见她露出孩子气的一面，梁时商嘴角也露出一丝笑，“行，输了算我的，赢了算你的。”

“那开始吧！”温昕士气满满，又嘴甜道：“各位哥哥可得手下留情。”

正所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有了女士加入，男士们自然兴致颇高。

21点是非常大众的娱乐活动，1-8副牌，玩法是手中的牌点数之和不超过21点且尽量大，牌越大就赢，下注大小根据牌的点数。

大家都是熟人，不用严格按照牌上的规矩，庄家是顺时针随机。

前三局温昕主要是观察，没有太过干扰梁时商叫牌，所以前三局梁时商全输。

她发现韩一幕胆子很大，哪怕牌快爆了，还会叫牌。

陈卓保守一点，在别人爆牌之前就稳住了自己，另外一个也是胆子肥。

而梁时商完全是很随意，摸不准规律，有时温昕觉得该停手了，他还要下注，主打一个随心所欲，不在于输钱赢钱。

看了一圈，温昕发现梁时商每次输大局，都是下半场他做庄家的时候。

21点小牌在前半场，后半场只剩下大牌，庄家不到17点就必须一直叫牌，最后就会爆。

所以想要赢，前半场需要精准算牌，后半场来一场大的。

到了第四局，陈卓是庄家，给玩家发了两张牌。

温昕凑过去看梁时商的底牌，是一张A。

A可以作为1点也可以作为11点，是一张随机性很强的牌。

“叫牌。”

避免别人听到，温昕凑到梁时商耳边。

骤然间，梁时商感觉耳道一阵热流，他眉目不动，食指轻点。

庄家发了牌，温昕继续指使梁时商：“叫牌。”

手上的牌已经到了17点，是一个有点危险的数字。

梁时商偏头看她，温昕上手扯他袖子：“叫牌啊。”

她轻笑一声，凑到他耳边：“纸牌5的占比是决定胜负的关键，5越多，对庄家越有利，反之玩家胜算越大，你看桌上的牌，纸牌5的数量占比应该小于1/13，现在叫牌可能叫到小点数，再晚一点全是大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