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节临近初夏,很快要到谢琅華生辰,他自己认为不过是小生辰没有大办的意思,但陈夫人说什么也不同意,还特意递帖子登门谢府找谢母商量。谢母起先还以为是什么事,待陈夫人说明来意顿时又是欣慰又是好笑。
眼神看了眼旁边谢琅華,唾道:“琅華你也不知道拦着点,为这点事何需亲家母亲自跑一趟?真真越大越不懂事,以前规矩白教了。”说着转首冲陈夫人笑说:“亲家母可万不能再惯着他了,他呀打小就娇气,小名都叫‘娇娇’了,再娇养下去非得娇坏了不可。”
陈夫人抓重点一脸兴味:“琅華的小名叫‘娇娇’呀?”
谢母挪揄递眼不好意思的谢琅華,掩唇笑道:“可不是,这孩子自生下就娇里娇气的,他大哥二哥瞧了非叫‘娇娇’,久而久之就叫习惯了。后来大了些懂事了,脸皮薄就不让人叫了,谁叫跟谁急,为这事他大哥二哥没少把他逗哭过。”
小时候黑历史还拿出来说,谢琅華嗔怪眼:“娘!”我都成亲了是不是给我留点脸面?
陈夫人听的意犹未尽,旁边谢云歌也是满眼好奇,谢母掩唇笑道:“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脸面不脸面的?再则我又没说错,亲家母你说是不是?”
对此陈夫人深以为然。养孩子不就是等他们长大后拿小时候趣事来捉弄他们么?不然养来干嘛?不够操心的。
闲话述了场绕回主题上,陈夫人坚持要给谢琅華过生日,并且理由找的很充份。“自打我身子不好府里便鲜少宴客了,清臣又忙于公务,之前是府里没个主事人亲戚朋友不好多碎嘴,但现在不一样了。”
说着视线笑看眼谢琅華,移回目光续道:“即有了正儿八经的内宅主事人,总不好让门庭再冷落了去,否则传出去还道我们陈府没个张罗事的人。”
言下之意其实是借谢琅華生辰为由把之前冷落的圈子关系再次拉起来。这是人脉,也是对方以‘阁老君夫人’身份面向上京权贵内宅圈子最好的机会。
闻言谢母真不好再劝阻,没人比她更清楚这种机会的重要性,又是感动又是欣慰说:“亲家母对琅華的爱重我是看明白了,我这当娘的是万万没脸劝你的,劳亲家母多多费心了。”
陈夫人呶嘴回笑:“亲家母这话我是不爱听的。什么费心不费心,琅華嫁过来是陈府大大的福气,也是我的福气,每天单站在那冲我笑一笑我都乐到找不到北了,也就亲家母大气舍得把这么好的哥儿嫁出去,要换作是我,断断是不能够的。”
这话回门那天陈清臣就说过,谢母还只当是玩笑话,不曾想还真是陈夫人亲自说的。怔了下当即笑的直不起腰,道:“亲家母要这么说那我也不爱听了。清臣人中龙凤年纪轻轻便是当朝三阁老之一,才华之高,人品之重,当乃世间翘楚。不怕亲家母笑话,当初婚事一定你亲家公夜里都笑醒三回!如今走在路上抬头挺胸那劲,恨不得走路带风了都。”
陈夫人笑到不行:“那赶情好,亲家母亲家公喜欢清臣,只管把他当亲儿子去;我喜欢琅華,那我得带回家去当亲哥儿养了。”单想想都美到不行,越说越乐道:“把如今府里用不上的东院推平了重新盖,要金碧辉煌,要金雕玉砌,来个真真的金屋藏娇!”
‘金屋藏娇’可不暗含谢琅華小名‘娇娇’吗?
一屋子人怔了下,随即一个个笑到东倒西歪,除了谢琅華外,做为被调侃的主角他是该跟着笑还是该佯做生气?
最终他选择鼓起腮帮子沉默以对。
五月初便是谢琅華生辰了,这时候白日已经带些暑气,帖子半个月前就发出去了,粗约一算怕是有二十来桌,这还是精简又精简的后果,要敞开了请怕是四五十桌都是有的。
生辰前一日陈夫人那流水似的礼物就送了过来,吃的用的穿的戴的,样样齐全,让收拢东西的瑾兰跟管事婆子面面相觑,叹口气后只得埋头苦干了。谢琅華这边被陈清臣拉着手去到书房,指着满墙满墙的博古架说。
“挑吧,有喜欢的只管挑便是。”也是壕的没边了。
被牵着手的谢琅華热着耳根偷偷瞥他,问:“那我要是搬空了,六爷会心疼么?”
陈清臣一晒:“无妨。为夫再填满便是。”或许别人这么说是空口妄言,但身为朝中唯三阁老之一,他有这个实力。
不过搬空是不可能搬空的,谢琅華非是小门小户眼皮子浅的,想了想伸出一指头:“我不贪心只要一件,不过要最好的那件,六爷不会反悔吧?”
略大书房博古架就放满了两面墙,粗约一算怕是有五六十件,件件精美,件件精致,其中不缺价值连城享有传世美名的大师之作。言而总之,想从中挑出最好的那件,是极为考验眼力的。陈清臣挑眉:“琅華若能挑中,只管取了去,绝不反悔。”
男人再次肯定,谢琅華松开手一步三回头,见对方笑着看他眼神鼓励,这才凑到博古架前专心致志研究了起来。
毫不夸张的说,他真是件件都喜欢,件件都舍不得,有点后悔只要一件了。想到这借着看东西角度偷偷往后瞥,见男人坐到书桌前抬手研磨。。。身姿挺拨却又舒展自然,微抬的胳膊起落有致优雅清贵,连侧颜都是俊美的。
但恰恰就是这样清贵优雅的人,手握权柄,权倾朝野,一言一行皆在万万人之上,但恰恰也是这般夺天独厚的人,上辈子为何会那般廖寂呢?
想到这谢琅華心里细密一样的疼,他心疼他,顿时手上价值连城的青铜酒方兽脚樽都不香了。
能被放在书房长伴左右的东西定然是男人极为喜欢的,他不想他失了这份欢喜,不过男人想送他生辰礼的心意也不能抚了去。
抬目四顾,最终在最顶层博古架上看见一古朴木盒。
盒子材质虽是难得但周身没有花纹,又放在最顶层,应该不是常把玩的物件才是。谢琅華搬来凳子取下木盒,拨开搭扣,手指从里勾出一块羊脂玉挂坠,冲陈清臣笑着说:
“六爷我就要这件!”
挂坠未经雕琢只细细打磨,通体两指宽,水滴形状,难得的是其上有红焰飘彩,鲜活灵动,似雾非雾,观之只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当真奇妙绝伦。
不过这种水头的极品羊脂玉,未经雕琢,又是这种自然形状,还有红焰飘彩,在仙人谷采玉人口耳相传中有个很神奇的名字——
凤凰胆。
有避百邪,袪百病,护佑子孙后代福寿绵长之意,也是陈清臣当初发现自己心意准备做为向谢琅華提亲信物,后来又被他亲手束之高阁的那件。
“过来。”陈清臣冲他招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