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守在一旁的陈佳嬷嬷注意到胤禟醒了，连忙上前服侍着胤祺穿衣。

胤禟打着哈欠下床，问道：“外头是怎么了，听着吵吵嚷嚷的。”

“听说是因着五阿哥今天搬过来，”陈佳嬷嬷手脚麻利地给胤禟穿着衣裳，一边说道，“几位阿哥下学了就过来看上一眼。”

“其他几位阿哥？”胤禟疑惑地问了一声，刚醒过来脑子还不大清醒，听见这话啊了一下。

陈佳嬷嬷已经服侍好了胤禟穿衣妥当，见胤禟还有些迷糊的样子，柔声问道：“阿哥可要出去？如今其他的几位阿哥们都在院子里喝茶聊天呢。”

“那就出去吧。”胤禟清醒了些，这些哥哥们往日里并不常见，这次既然到了就出去看看吧。

打开大门，跨进院中，原本在谈话说笑的几人都侧过头来看着胤禟。

这院子中除去太子，其余搬到了阿哥所住着的阿哥们全都在了。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还有七阿哥八阿哥整整齐齐在院中站着，胤禟一眼看过去竟然有些紧张，除了宫宴外，这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些哥哥在一处地方。

院子中静了片刻，随后是三阿哥笑眯眯地出声道：“原来小九也在，方才不知，若是知晓也该给小九带上一份礼物的。”

四阿哥胤禛和胤禟的那点小矛盾，早就传遍了后宫里面，阿哥所里头的这些阿哥们自然也都知晓。往日里胤禛性子便是有些易怒，言语间本就得罪了有些兄弟，往日里不好发作，但如今看看胤禛的笑话还是不错的。

汗阿玛待众皇子严厉，但那也只是态度上面的，他甚少直接惩罚哪位皇子。胤禛这一次被汗阿玛亲口责罚，也算是给众位皇子开了先例了。

胤祉在上书房中和胤禛算不得有多和谐，此次暗地里笑话了一次胤禛。即便这个狗在自己这位好四弟那里是个宝贝，可在汗阿玛那里可不是，九弟将毛发剪了若是实在愤怒不论当面恐吓几句，还是背地里悄悄找回来，都比直接将九弟的头发绞了要聪明百倍。

此番院中安静下来后，也是胤祉第一个就出来打破宁静。

胤禛感受到周围似有若无的打量，不悦地皱起了眉。

他并不后悔那日剪了胤禟的头发作为报复，只是后悔自己当时有些鲁莽。好在汗阿玛并未因此而迁怒了自己的小狗，若是汗阿玛因此将小狗打死，他才是真正悔之不及。

这件事胤禟头发被剪，自己也受了责罚，在胤禛这里这件事便已经算结束了。这几日里也没什么人在自己的面前提起这件事了，如今见到了胤禟后感受着自己这些兄弟投射过来的目光，胤禛察觉到心里升起的烦躁之感。

“小九，”胤祺也反应了过来，走过去拉着胤禟说道，“快给诸位兄长打招呼。”

说话间，胤祺有意无意地挡在了胤禟的面前，隔绝掉了大部分阿哥看着胤禟的目光。

胤禟抱拳乖乖给几位兄长打招呼，平辈之间虽然说也分了长幼，但到底并没有辈分的差距，胤禟是弟弟理应先打招呼，不过行的礼也并不需要多严谨。

其余的几人纷纷给胤禟回礼，这个九弟在后宫中颇受汗阿玛的宠爱。

“醒了怎么不叫人？”见打完了招呼，胤祺拉着胤禟让他坐在了自己旁边，抬手给他倒了杯茶。

往日里胤禟困了都是直接回翊坤宫的，这还是胤祺头一回见九弟睡午觉，看他一直没醒便以为他是一直都要睡这么久的。

胤禟小声回道：“醒来就看见嬷嬷了，嬷嬷说外头来了几位兄长，便穿了衣出来看看。”

看见这两兄弟兄友弟恭的样子，七阿哥胤祐的眼中露出了一丝艳羡。若是自己也能有个同胞的哥哥或者弟弟就好了，若是弟弟的话自己一定能照顾好他的。

而胤禔便直接笑道：“你们两兄弟虽不是一处长大的，但看着感情倒是好。”

胤禔没什么感觉，若说是亲近些的兄弟，他也有。八阿哥胤禩一直养子他额娘惠妃的膝下，和他也算得上关系亲近的兄弟了。

不过胤禔并不大爱带上胤禩，毕竟胤禩年幼，去年刚进上书房。带着不仅没什么助益，还要分神照顾他。

胤祺笑了笑，没说话。

他在慈宁宫中长大，虽说两位长辈都疼爱他，但他看得多了，便也学了些说话方面的东西，听得懂好赖话。大哥的这话不一定是有什么恶意的，但听着也实在是不像什么好话，胤祺便不回了。

胤祉左右看了看，一双狐狸眼左右流转，末了唇角轻微扬起了一抹弧度。

这小小的院子中真是有意思，和老四有过节的人已经有两个了。正好闲着也是闲着，挑两句话看看热闹也不错。反正只要自己不出头，不管倒霉的是谁都有热闹看。

“说来也巧，”胤祉笑眯眯开口，“今日咱们来瞧瞧新搬来的五弟，也算是一起瞧了九弟，咱们这阿哥所统共就八间院子，如今已经住了有六间了。想来等明年九弟和十弟一起搬进来后，也就满了。”

说到这里，胤祉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道：“如今这院子只有四弟周围还剩下两间，想来九弟和十弟是要和四弟当邻居了。”

提起了胤禛，胤禟下意识想要摸一摸自己头上的帽子。

辫子被绞了后，胤禟剩下的头发编出来的辫子半长，嬷嬷给胤禟编好后荡在身后。胤禟发觉每回都有人瞧自己，便不乐意了，要将头发都盘上去，戴上了帽子。

一般男子的帽子戴上，辫子也是暴露在外的，胤禟却要头发也盘上去。宜妃为此苦恼了一阵子，最后还是按照胤禟的想法盘上去了。

胤祉这次提到了胤禛，胤禟本来想要假装没看见这位哥哥的想法破灭了。他现在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位这个以后会登基的四哥。

方才除了打招呼，胤禟都是无视的。

听见胤祉的话，胤祺脸色有点不善，他察觉出了三哥提这话的不怀好意。胤禛脸色沉了下来，胤祐微微低头，耳朵却竖了起来，胤禩左右看了看也跟着低下了头。

“若是搬到我周围，”胤禛语气硬邦邦地说道，“我自然会照顾两位弟弟的。”

胤禛对那个剪了自己狗狗头发的九弟当然不喜，但他现在更不喜欢这位明显是在挑事的三哥。九弟年幼，若是听了三哥的话就哭闹起来，丢面子的便只有自己了。

若是光听胤禛的话，却不像是在说要照顾人，反而像是在说要“照顾”一般。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胤禟的身上，这位九弟在后宫里头的名声就是混世魔王。年纪不大，又被宜妃宠着，实在是很容易被挑拨的样子。

胤禟听见胤祉的话确实是呆了呆，想了想自己可能后面要和四哥做邻居的画面，抖了抖。又察觉到了周围人在看自己，仰起头来一一看了回去。

能在宫里头长大的孩子就没有格外蠢的，胤禟虽然不明白三哥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却从三哥笑眯眯的话语中读出了恶意，也感受到了周围的人都在等自己的反应。

在得知四哥后面会登基的情况之下，胤禟自然不会想要得罪他，于是他在把各位的目光一一看走后，哼了一声。

“十弟和我搬来还有一年，三哥就开始想了吗？是三哥想要和我当邻居吗。”

胤祺也反应过来了，脸色微微沉了下来。如果小九在这里闹了起来，怕是后面汗阿玛知道了是要怪罪的。

在后宫中，惠妃和荣妃向来不大和睦，胤禔和胤祉一文一武也喜欢争个高低。胤禔虽然不明白胤祉为什么突然和胤禛胤禟杠上了，但下意识想要和胤祉对着干。

“九弟十弟搬进来，自然有宜妃娘娘和钮祜禄贵妃娘娘来操心，三弟突然提起这个是为何？”胤禔目光盯着胤祉，“四弟虽平日里严肃了些，却也是会看顾弟弟的人。”

这话一出，身为弟弟的胤禩和胤祐嘴角都一抽。

四哥会看顾弟弟，这还真是今日里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

胤祉狐狸眼转动了一下，笑道：“不过想起来了随口提了一句罢了，大哥和四弟怎么反应这么大？还有九弟，三哥这是期待着你后面来上书房念书呢，毕竟上书房就这么些人实在是看腻了，等你和十弟进来了又加上你们的哈哈珠子，便更热闹了。”

“我不过刚来，”胤祺接话，神色依旧是沉的，“三哥就已经将弟弟看腻了，原是如此。”

这便是不愿给胤祉台阶了，这让胤祉原本的笑意顿了顿。但下一瞬间，笑意重回脸上。

“五弟这话说的，三哥不过是更喜欢年幼些的弟弟，五六岁地看着毕竟更可爱些。”

胤祺眼里的神色更冷，这便是在嘲讽自己八岁才来上书房了。

“是吗？”胤禟在一旁突然说话了，“那为何也没见三哥照顾八哥，是八哥已经年纪大了吗？”

突然被点名，胤禩下意识缩了缩。

他在上书房也一贯了小透明，并不习惯引人注目。一下子察觉到所有兄弟的目光都在看自己，不免觉得有些不习惯。

胤祉看了看胤禩，脸上笑意淡了些：“自然也是照顾八弟的。”

“哦，”胤禟点了点头，恍悟，“原来是这样，八哥，三哥说他照顾你呢。以后若是有什么麻烦事，可要记得去找三哥。”

这话出来，胤祺脸上没绷住，低下头掩饰自己的笑。

连胤禔都笑了，胤祉面上依旧保持着方才的笑意，只是眼睛里透出了冷色。

此时院内的气氛冷了下来，没过一会儿，胤禔便率先告辞了，其余的几人也一一告辞。

胤祺将他们送到外面后，回来见胤禟已经叫人给他端点心了，无奈叹了口气。

让伺候的人都退走后，胤祺才语重心长地对着胤禟说道：“你以后离三哥四哥远些。”

正用筷子夹了一块点心，胤禟转过头来有些疑惑：“五哥，是你来上书房念书了，不是我，我明年才来呢。”

不在上书房，除了年节，胤禟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机会接触三哥四哥。

胤祺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懊恼道：“我倒是忘了。”

“倒是你，”将自己喉间点心咽下去，胤禟又抿了口茶后说道，“你来了上书房，才要小心。”

“对了，”胤禟纠结片刻，说道，“你最好不要和四哥对着干。”

这话胤禟是忠告，但听在胤祺的耳朵里就不是了，胤祺神色带上了戏谑：“怎么，剪这一回头发，你怕了？”

胤祺性子平和，即便胤禟不说，他也不会轻易和兄弟们生了嫌隙。可听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九弟这样说，他不免有些纳罕。

“谁怕了，”胤禟瞪了瞪五哥，随后才说道，“你爱听不听。”

见胤禟用了两块点心了，胤祺便催着要他回翊坤宫了。

“你如今若是在我这儿吃饱了，回去晚膳用不下，额娘怕是后面要念叨我。”胤祺一边说一边拉着胤禟起身，“明儿我还要早起呢，你自个儿回去吧。”

胤禟哼了一声，站起身。

嘴上说着让胤禟自己回去，是加上胤祺还是叫了两个小太监并一个嬷嬷将胤禟送回去的。

回到翊坤宫，胤禟刚跨进宫门就看见胤禌难得在院中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