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沈云竹手里除了一根竹竿外,什么都没有。
这天气本来就湿寒湿寒的,又下了这么大一场雨,沈云竹只觉得从心里往外的冷。
走了许久的山路,沈云竹终于是在哀念山的山脚下看见了一家简陋的客栈。
此时,虽然天是阴的,但是光线还是太亮了。
沈云竹被晃的难受,便从自己的衣服上扯下一根布条,系在了自己的眼睛上。
再次陷入黑暗之中,沈云竹倒也没多不适应,只是人嘛,没有的时候不觉得什么,一旦有过又失去了,就会心里不平衡了。
要是有的选,他真的想赖在慕澄身边度过残生。
可他没得选,他既从昭狱出来了,他就一定会被各方势力追杀。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这里离无峰宗不远了,赵烨安全达到,那他此次出狱就是值得的。
其实,沈云竹还有一件事想做,那就是找到谋害太子,太子妃的幕后真凶。
就算是和那人同归于尽,也是他赚了。
带着满腹心事,沈云竹拄着竹竿,走进了那家看起来像是马棚一样的客栈。
客栈没伙计,只有一个老板娘。
“瞎子,有钱吗?”老板娘看着浑身湿透的沈云竹,满脸嫌弃。
“喝壶茶的钱,还是有的。”沈云竹从身上摸出几个铜板,放在了破木头做的柜台上。
老板娘放下手里的瓜子,收了钱,“找个地方坐吧。”
说完,老板娘就去帘子后面烧水去了。
客栈里还有其它的人,看面向和妆扮就知道是江湖人,而且各个都不是善茬。
沈云竹一个瞎子,倒并没有引起那几个人的注意,此时他们正在密谋一件大事。
“悬赏令各位都看见了吧,虽说那沈云竹身受重伤,但有消息说,天干地支十二恶煞都为了杀他出山了,这叫什么,这叫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沈云竹就算是身受重伤,也不是好惹的。所以兄弟们,这掉脑袋的买卖,咱干不干?”一个人说着,拿出了那张悬赏令放在了桌子上。
“大哥,这赏金没有封顶是什么意思?”另一个人指着悬赏令上面的那行字问。
“我想应该就是千金万金随便开,毕竟想要他命的人多的数不过来。”
这句话说完,几个人短暂的沉默了。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去招惹沈云竹,极有可能会被反杀。
可人是这个世间最贪婪的动物,为了那泼天的财富,几个人还是想试试。
“富贵险中求,万一他我们运气好,碰见半死不活的沈云竹呢?”
隔着三尺远的地方,沈云竹正低头喝着跟刷锅水一样的茶水。
半死不活?这些人还真是瞎猫碰见了死耗子,他现在又冷又饿,身体也不如刚越狱那会儿,要是跟他们打起来,还真说不好能不能打的过。
想了又想,沈云竹决定还是走吧。
最后喝了一口‘刷锅水’,沈云竹住着竹竿,就要出去。
老板娘看他要走,就随口说了一句。
“瞎子,雨还没停呢。”
“要事在身,告辞了。”
“老板娘,添水。”那伙江湖人依然没看沈云竹。
老板娘也不爱多管闲事,见沈云竹出去了,便没再说什么,而是拿着水壶走到那些江湖人旁边。
一边往茶壶里倒水,老板娘余光就瞟了桌上的悬赏令一眼。
“这人……”
说着,老板娘还用自己的手挡了一下画像的眼睛。
“这不就是刚才那个瞎子吗?画的还真像啊。”
此话一出,那几个江湖人全都起身往外看。
沈云竹这会儿都走到院子外面了,听着突然陷入死寂的客栈,他就知道自己一定是被认出来了。
长长的叹了口气,沈云竹脚步没停继续往外走。
这客栈已经够破的了,要打架还是离的远一点吧。
雨还在下,周围除了下雨的声音外,还有六个人的脚步声。
走到一块空地上,沈云竹拄着竹竿,停下了。
“几位朋友,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
“认没认错,你摘下眼睛上的布条,我们一看便知。”那几个江湖人也不再躲藏,各个拿着兵器,出现在了沈云竹的身前。
“我就是一个瞎子,你们都是英雄好汉,何苦为难我呢?”
“你摘不摘?你不摘,我们可就替你摘了。”为首的那个话都还没说完,飞身上前,伸手就要去扯沈云竹眼睛上的布条。
其实沈云竹还是不想打这一架的。
他的气海刚刚被修补好,虽然体内有化春风在运转,可他自己的内力被压制住了,如果强行运功,怕是又会把气海冲破。
心里这样想着,沈云竹脚下挪了步子,那袭击过来的人一下就扑了个空。
“有话好好说,别动手,不就是露个全脸吗,我摘就是了。”
沈云竹一边去解眼睛上的布条,一边往后退,他已经想好了,等摘下布条之后,他就跑。
只用轻功,应该是没问题。
可就在沈云竹要把布条扯下来时,面对着他的那几个江湖人,全都惊恐的看着他身后,原本还都沉稳的呼吸一时间全乱了。
沈云竹听着这些变化,有些不明所以,就在他又往后退了一步时,他的后背撞上了什么东西。
有弹性,但又很硬。
“白色鬼纹面具,他是沈云竹?”虽然瞎的那个跟画像长的像,可戴面具的这个散发的气场更像。
这哪里是受了重伤,这一身的杀气,明明就还是曾经的那个杀神。
也就在这时,站在后面的人推开了沈云竹,走到了前面。
“没错,就是我,你们要动手吗?”
本来截杀受重伤的沈云竹就是九死一生的事,碰上没受伤的沈云竹,那就是必死,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默契的掉头就跑。
眨眼间,那几个人就消失在山林中了。
雨还在下,沈云竹咬着没什么血色的唇,想出了一个对策。
“多谢兄台仗义出手,告辞了。”说完,转身就要走。
结果刚一动,他的手腕就被紧紧的攥住。
“不辞而别就算了,还不讲信用,是谁说的到了永夜城,就会说出自己的真实姓名!”
听着慕澄的质问,沈云竹低头苦笑。
“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我说不说又有什么区别?”
“你觉得,没区别是吗?”慕澄摘掉自己脸上的面具,又利落的扯下了沈云竹眼睛上的布条,他背光而站,用自己身体的阴影笼住沈云竹的视线。
“沈云竹,你到底把我当成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