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克不在家的时候,有人进过这间小木屋,并且移动过这把椅子。
“难道是……”木屋的主人回来了?
林克的确不是小木屋的主人,可小木屋看起来年久失修,不像是有人正在居住的模样,物品上也落了厚厚的尘土,至少小十年没人使用。
又或者是强盗?飞贼?
木屋的门锁损坏,门板又有点弯曲变形,关闭之后也总有个缝隙。早上他离开木屋的时候,尽量掩好了门,但这样的破门,别说是强盗,随便一个人都可以轻而易举破门而入。
林克穿好他昂贵的马术服,从小推车里挑出螺丝刀和锤子:“还是先把门锁修好再说吧。”
工具齐全,门板也不算太硬,门锁安装起来比他想象中还要容易。半个小时,他已经将门锁安装好,外面是钥匙锁,里面是带插削的门闩。
“看起来安全多了。”
和现实世界里的防盗门差远了,可林克觉得还是挺满意的。
“接下来……”他终于可以再次尝试炼金。猎魔匕首还等着他修补,还有一大堆蜡烛等着他合成。
他忽然又想起了祖母,现在有点理解,为什么印象里的祖母总是喜欢捡一些奇怪的东西回家,还总是喜欢站在一口大锅前研究。
此时林克就如祖母一样,站在炼金釜面前,手里拿着那根绅士手杖。
绅士手杖在掌心里掂了掂,手腕一转,手杖灵活的转了两圈,没有掉落在地面上。林克拿着它耍了个帅,这可比红丘丘用头顶着手杖轻松多了。
想到这里,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用脖子搅大锅,此时还觉得隐隐酸痛。
炼金手册被翻开,上面清晰记录着修补术的相关内容。
破损物品和丘丘胶=崭新物品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注意温度。
看来是需要加热。林克郑重的点点头。
“那么接下来,丘丘胶……”他再次抬起手,五指在自己头发间胡乱的抓了两下,然后看向掌心。
没有落发,一根也没有。
又抓了两下,还是没有。
有些挫败,最后只好狠下心来,揪住一根头发,用力,拽!
“啊,嘶——”
重重抽了一口冷气,不需要头发的时候,总是能在枕头上、地板上、书桌上,各种各样的地方找到无数脱发。现在仅仅需要一根头发,却还要亲手硬薅。
好消息,头发拽下来了。
坏消息,一下拽下来两根。
林克疼得五官都簇在一起,头皮发麻。
他将红丘丘的脱落物——头发,和断裂的猎魔匕首一同放入炼金釜,又将那枚特殊的金币也放进炼金釜。
接下来就是加热。
红丘丘自带温度,加热炼金釜只需要靠在大锅上就好。但是现在,林克已经变回了正常人,他的体温是不足以加热炼金釜的,需要生火。
好在他早有准备,刚才在杂货铺买到了打火石。
从小推车里捡出一堆小树枝,用打火石点火。林克一边这样做着,一边在心里祈祷,千万别失火。房子可是木头制成的,如果失火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不论是使用打火石,还是生火烧锅,他都是第一次,没经验。
火苗烧起来,不是很旺盛,正好方便控制温度。林克拿着绅士手杖开始不停的在大锅里搅拌,一圈一圈又一圈。
十、二十、三十、四十……
手臂有点酸。
“嘶——”
手背不小心碰到了炼金釜,还挺烫的。
大锅里很平静,没有任何变化。
林克狐疑,喃喃自语:“是头发没效果么?还是……难道是温度升高的太快了?”
第一次修补术宣告失败,他将火堆熄灭,等着炼金釜彻底凉透下来,然后重新拽了一根头发,重新炼金。
又是十圈、二十圈,整整一百圈。然后又失败了。
摸着脑后勺,他怀疑自己会秃。
太阳下山,屋里变得灰暗不明,没想到一晃眼已经这个时间。林克看着窗外最后的夕阳,忍着疼痛又揪一根头发,扔进炼金釜。
“最后一回,这是最后一回。”
说不定头发并不算是丘丘怪的掉落物,但林克还是决定再试一次。
“呼!”
猛烈的火焰跳动,炼金釜瞬间被烧的滚烫,不需要触碰,只是站在旁边,都差点被烤熟,甚至能闻到一股烧烤的香味,比烤鸡还香。
林克热的直冒汗,用手背蹭了蹭发痒的额角。
就在走神的一瞬间,有银光从炼金釜中崩裂而出,眼睛无法适应这样的强光,他下意识立刻闭上双眼,用手臂遮挡。但就算如此,还是感觉眼前白斑黑斑闪烁。
不只是强光,还带着一股劲风。大风从锅口喷出,不是炙热的,反而寒冷刺骨,直接将旁边的火堆熄灭,只剩下一股呛人的烟味。
“咳咳咳……”
林克咳嗽着,过了半天,这才试探性放下手臂,睁开双眼,试探性往锅里探头看去。
炼金失败还会爆炸么?
果然三十枚金币不是轻而易举就能赚到的。
天上不会掉馅饼……
上一秒他还在心里吐槽着,下一秒就彻底惊呆。
幽深的锅底,一把银色的匕首璀璨夺目,最主要的是……它完整无缺。
“成功了……”林克不敢置信,炼金釜没炸,房子也没烧,但是匕首修好了!
兴奋的掏出一只小本子,这是他在杂货铺特意买的,当然还同时购买了一根笔。原本的炼金手册残缺不全,林克打算将炼金成功的步骤重新记录整理下来,以免日后遗忘。
笔记本的第一页已经有了内容:
杂草+树枝+金币=扫帚
(无需加热,搅拌)
灰尘+雨水+金币=神圣水滴
(比例大约1:1,文火,冒虾眼小泡即可,搅拌)
他回忆着刚才的炼金过程,用笔在后面写下:
破损物品+丘丘胶(头发1根)+金币=崭新物品
(超级大火,搅拌大约30下,顺时针)
记录之后,把笔记本妥善收好,林克将匕首从炼金釜里小心翼翼取出,捧在掌心仔细端详。果然是一把值钱的匕首,修补的完美无瑕,根本看不出它曾经断裂过。
看着很结实,应该不会一用就断吧?
说实话,林克也不知道自己这初学者炼金技术,有没有售后可谈:“或许应该先试一试。”
木屋外面就是森林,粗壮的树干到处都是,随便找一棵,用匕首砍上一刀,就可以轻松验证匕首的坚固程度。
但是现在已经天黑,大家都说天黑的森林很危险。
林克从小就是个听话的孩子,虽然也曾经历过叛逆期,偶尔有些小小的逆反心思冒出来,可作死的事情,他的确不常做。
还是明天天亮之后……
“砰砰砰!砰砰砰!”
粗暴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考。
有人在敲门,很用力,门板都在震动。
是什么人?
高个子来取匕首?这才第二天,还不到三日期限。
“砰砰砰!”
门外的人不断敲着,也有可能不是人。
林克想到服装店老板绘声绘色的嘱咐,夜晚的森林里可能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魔物。比如吃脑袋的恶龙,比如白生生的骷髅架子,还有砍成烂泥都能重组的干尸。
他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猎魔匕首。
终于在一声巨响后,新买的门锁支离破碎,噼里啪啦掉在地上,迸溅出很远。
木门被撞开,外面黑洞洞,月光实在稀薄,几乎什么也看不清楚,但隐约有个熟悉的轮廓。
——那是一把大斧子!
锋利的斧头银光闪闪,它的主人一步一步走入破旧的小木屋。
是昨夜的不速之客之一,那个喜欢找女士搭讪,眼神有些油腻,身材壮硕魁梧,一直手拿大斧的年轻人。
不是魔物,也不是怪物。但也差不多,林克这么想。
年轻人走入木屋,直勾勾的瞪着他。双眼焦距很奇怪,闪烁着空洞的精光。有浓稠的液体从他的嘴角流淌,蜿蜒着掉在地上。不是分泌过多的口水,而是发黑的血液,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腥臭味道。
“咔哒……咔哒……”
嘴巴张开,闭合,再张开,再闭合,年轻人的上颌骨和下颌骨在每一次张开后,又分开更大的角度和距离。
林克甚至怀疑,他可以把嘴打开到180度,像蟒蛇那样。
年轻人朝着他走过来,嗓子里发出漏风的声音:“村姑在哪里?住在这里的村姑在哪里!”
村姑?
稍微愣了一下,对方并没有认出林克,毕竟现在他穿的是马术服,可不是蓝裙子。
林克镇定下来,说:“你找错地方了。”
“不可能!不可能!”年轻人突然大吼,地板好像都在震动。目光锁定在那把猎魔匕首上,声音更大更尖:“猎魔匕首!是我的!”
“匕首!给我!”
“太好了!匕首是我的了!”
他喊叫着,直接就扑上来抢夺匕首。
林克也算是早有准备,快速往侧面一扑,绕过他的袭击,朝着大门口跑去。
年轻人进门的时候,不论是神态还是模样,都非常奇怪,尤其手里还拿着武器,这不得不让人留心戒备。
“匕首!我的匕首!”
年轻人转头盯着想要逃跑的林克,双手抓住硕大的斧子,用力一甩。
林克刚跑到门口,就感觉脑后勺有劲风,全凭下意识,双手抱头直接蹲下。下一刻银光闪闪的斧子从他头顶飞过,直接将半开的木门击碎。大斧甩出去很远,发出叮叮咣咣的动静。
林克的脑袋保住了,没有和木门一个下场。还有更好的消息,大斧被甩出去至少十米远,那疯狂的年轻人手里没了武器,而林克手里还有一柄猎魔匕首。
坏消息则是疯子又追来了。
“匕首!匕首是我的!谁也抢不走它!”
血液的腥臭味,带着一股难以描述的腐烂味道,快速逼近。来不及看清,林克举起匕首。
“啊!!!”
冲来的年轻人撞在了那把猎魔匕首上,是他的手臂。
他两只手都戴着皮制手套,从五指到胳膊肘,被包裹的很严。手套看起来坚韧牢固,却不及猎魔匕首的锋利。匕首仿佛是在水中虚化了一下,已经将年轻人的手套割破。
流血了。更浓烈的腥臭味瞬间炸开,熏得林克几乎不能睁开眼睛。
皮手套下的胳膊,根本不是一条正常人该有的模样,居然是全黑色的,林克看的清楚。像乌鸦羽毛一样的颜色,却没有羽毛的光泽,上面长满了密集而起伏的疙瘩。
血液沾染在猎魔匕首上,匕首在发光。
林克紧紧攥着这柄传说中沾染魔物血液就会发光的匕首,心跳咚咚乱响。
是魔物!
夜晚的森林就是这样,魔物们被恶龙吸引而来,频繁徘徊在黑暗之中。
小镇上每个村民都知道,夜晚不要出门,林克也知道。
所以,林克觉得自己非常冤枉,他很听话,天黑不出门,但魔物没有想象中讲规矩,就这么粗暴无礼的闯入了他的家,还破坏了他新买的门锁。
现在可不是委屈的时候,他握紧匕首再次没什么章法的挥舞了数下,然后快速爬起,调头就跑。
匕首很锋利,但实在是太短了。想要仅凭一把匕首,就打败比他体重多出一百斤的魔物,胜算不大。
林克爬起来,好像踩到了什么,不是石头,也不是树枝,像镜子像冰块像绸缎,滑溜溜的,差点让他再次摔倒。
是羽毛。
黑色的羽毛,足足30厘米长。
从小镇子回来的路上,林克曾经捡到过一根一模一样的黑羽毛。这是第二根。
只是停顿了不到一秒钟的时间,癫狂的年轻人已经不顾伤口,朝着他再次扑来。
“匕首!猎魔匕首!匕……”
嘶吼声被大风所掩盖,林克已经听不到他后面到底喊了些什么。
一阵大风,比年轻人的到来还要突兀,林克怀疑自己会被大风卷走,他不得不一只手攥紧匕首,一只手搂住旁边的树干。树干仿佛都在颤抖,马上就要折断。
稀薄的月光被笼罩住,一片巨大的阴影伴随着莫名的压迫感与恐惧感从天空降临。太大了,几乎无法窥见它的全貌。
有东西又落在了脚前,是第三片黑色的羽毛。
“咔吧!”
不是树干被吹断的声音,是年轻人脖子折断的声音。
就在林克的眼前,嘶喊中的年轻人被咬住了脑袋,伴随着脆响,光秃秃的身体甩飞出去,飞的很远,消失在黑色的森林里。
绝对死了。
林克看着消失的远方,幸好不是小木屋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