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术总监会在东京设置了驻点,算是委托系统的线下交流地,泷见冬青会定期来这里收集情报、浏览委托。
来生宅一战她被巨剪切断了肩胛处的骨头,虽然后续找术师处理过伤口,但痊愈需要时间,因此等了两三个月,一直到进入夏季才重新活跃起来。
驻点里是惯常的拥挤。
总监会挑中的房屋面积不大,想承载起几乎涵盖东京都市圈的咒术师人流十分吃力,每次来都嘈杂得让人头疼。
她挤过情报区的人群,来到委托区,稍微松了口气。
这一边至少还有坐下的位置。她决定休息一会,占据了最后一个空位。
身旁有人在交谈。
“那家伙,在这里徘徊好几天了吧。”
“听说是妻子被抓走了,急着救人,一直在等谁接委托。”
“啧,委托内容我也看过,不可能有人接的……太离谱了,敌方诅咒师‘可能是特级水平’——这家伙真的不是胡乱填的吗?报酬就那么点,别说不一定找得到的四位特级,就算一级术师也请不起啊,更低级别的一看详情就跑了。”
“的确,再怎么下跪流泪都没用的啦,太离谱了。”
泷见冬青正在扫视刷新的电子屏,果然在角落里发现他们所谈论的委托。是个营救任务,地点就在东京。
发出委托的人蜷缩在那块电子屏下,竭尽全力四处张望着,试图找出感兴趣的咒术师。
漫不经心的泷见冬青碰巧与他对视,忽然一怔。
中年男性肿着两只眼睛,一头栗色短发已夹杂了灰白,满脸颓丧在望见她的那刻,缓缓覆上一层局促。
她直起腰。
【哇……!】有女性小小的惊呼声跃出脑海,因太过久远,仿佛损坏的磁带般间杂着断裂的电流音,【头发像你……眼睛像我……】
激动又压低的男性的失真声音:【是、是……漂亮的青绿色,像我妈在院子里种的那颗冬青树……】
降临人世之初的第一段记忆,以命名结尾。
——【姓氏是“泷见”,名字就叫“冬青”吧!】
泷见冬青不知不觉站起身,脸带挣扎的男性已经踌躇着走到她跟前。
隐约还能看到部分相似之处的两张面容相对。
“……冬青……”
嘶哑的呼唤,与记忆的残响重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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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几年我们有听说过你的消息……本来以为是重名……”
男性一路跟着出了驻点,在落后她一步的位置努力找着话题。
“或许有猜测过,但是、但是不敢来确认……”
远离了人群,四周安静不少,他绞尽脑汁,声音结结巴巴的。
泷见冬青面无表情,并不接话,大步走回摩托车前。她翻身上车,架上墨镜,正要拧动把手,蓦地被人紧紧攥住了手腕。
有些迟钝地转头,她冷淡地看过去。
男性,将她带来这人世又轻而易举抛弃她的父亲,拉住她不肯放手,在引擎的轰鸣里痛哭流涕地跪了下去。
“你的母亲已经被抓走快一周了,我找不到愿意接委托的咒术师——冬青,请你……”
泷见冬青甩开手,俯视痛哭的他片刻,心生疑惑。
她的父母,感情这么好的话,为什么能轻易遗弃女儿?
记忆的碎片锋利且伤人,无法从零散画面里拼凑出完整的故事——毕竟被无情抛下、扔给爷爷奶奶的那年,她也才满2岁。
她早已忘记名字的父亲在喊:“求你看在‘血缘’的份上,救她一次吧!”
泷见冬青启动座驾,在男性爬起来想追车的时候冷冷开口。
“别跟上来。委托我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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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回事务所,她收拾东西的动作有些仓促。
五条悟从她乱七八糟的叙述里捋清缘由,环着双手看她在武器库里来来回回,居然没教训她头脑发热毫无理智,只是提醒到。
“匕首没带。”
泷见冬青松了口气,想了想:“不带了吧。如果敌人真是特级,绝对不能让他近身……不然就死定了。”
她开始战斗训练太晚,体术一直不太好,近身战斗是大短板,平时带着匕首也基本没用上。
五条悟不置可否,在她收拾好准备出门前放下了手,拿起挂在衣领上的墨镜戴好。
原本打算独自前往的泷见冬青顿了顿,语气迟疑。
“就在东京……”
“别说傻话。”并肩走向院门的人冷静打断了她,“注意咒力储备。”
她小声:“好哦。”
摩托车停在院子外,穿过空间屏障后,坐在后座的五条悟掏出手机看了眼。
通讯录里只存了三个号码,“冬青”、“悠仁”、“伊地知”。他按下“悠仁”,拨号界面持续了一会,跳断,无人接听。
他没有再拨,简单编辑了一条短信发过去。
抬头,烈风扑面,低压云层在两人头顶涌动,盛夏前兆的闷热在空气里阴燃,又隐约泛上来一股潮意。
是雨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