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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世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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熹光沿着窗棂落入寂静的室内,祁煜反身坐在圆凳上,背靠桌沿,握着绢布擦拭本命剑。

银白的剑身映出他绮靡的面容,他低垂着眉眼,致力于将剑锋擦得一尘不染。

“叩叩叩——”门外传来敲门声,声音不高不低,恰到好处。

祁煜抬头望向房门,面露疑惑。周添去了山下还没回来,还有谁会来住所找他?放下剑,起身打开房门,门外是凛川高大俊美的身影。

看到他,凛川眼中漾出亮光。

祁煜的心情则与之相反,发现来的人是凛川,他沉下嘴角后退一步,“砰”的一声关紧房门。

凛川修为深厚,是名副其实的正道第一人,无数人将他当神明一样看待。无论在哪儿,都是备受尊崇、被施以最高礼节对待的尊贵存在。

祁煜却甩了他一个闭门羹。

没有感到冒犯,也没有感到生气,凛川感受最多的是害怕,他慌张去叩门板,让祁煜不要关门。

祁煜现在最不想见的人就是他,隔着一道门对他说,“真君请回吧,我这里地方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凛川巍然不动,央求的声音穿过门缝传到他耳中,“先把门打开,祁煜,我有些话想当面和你说清。”

还有完没完。祁煜扔下绢布,抬手给房间施了个隔音诀。

房间再度重归宁静。祁煜冷着脸重新擦拭剑身。

临近新年,弟子们不用再去学堂,祁煜有大把的时间待在房内。他把剑从头到尾好好保养了一遍,然后又翻了几本剑谱,接着又去闭目打坐。

打坐结束已是午后,他拎着剑准备去后山练剑。一开门,凛川仍在门外,他在祁煜的门前站了整整一上午。

不少弟子正躲在门后,悄悄往这边张望。

祁煜微不可察皱眉,眼睛冷漠地刺向凛川。

凛川的脊背一如既往的直挺,神色亦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整个人看起来坚不可摧,然而触到祁煜目光的那一刻,他却流露出了脆弱,“还是那句话,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祁煜。”

祁煜拔腿就往外面走,“免了,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

“祁煜!”凛川紧跟上去。

祁煜一路往后山而去。凛川在后面跟着他,一路上几次和他说话,他一律当听不见。到了地方,更是专心练剑,连眼神都没给凛川一个。

过了一会儿,身后没声音了,人估计走了。

祁煜不为所动,没有转头验证,继续专注练剑。

金乌西坠,灰色的倦鸟们扑打着翅膀纷纷归巢。仰头看天色,天边被晚霞染成深浅不一的橘色,映示着傍晚的来临。

该回去了,一声清越剑鸣过后,祁煜收剑入鞘,准备打道回府,一转身,他看到凛川站在不远处,正默默地注视着他所在的方向。

浅淡的余晖落在他的身上,使他本就俊美无俦的容貌愈发烨然照人。

继守在门外站了一上午,他又守着祁煜在后山站了一下午。

祁煜握紧剑柄,一言不发地往山下走,一颗颗树木从视野中倒退而去。凛川沉默地跟在他身旁,不时拂去横斜的树枝,不让它们碰到祁煜的衣角。

凛川跟着祁煜一路回到居所,祁煜没去看他欲言又止的表情,重重关门,再度将他隔绝在自己的世界之外。

房内还未点蜡烛,室内昏暗不明,祁煜眼神也如室内般晦暗不明。

他能感受到凛川还站在门外没有走,他没有为他开门的打算。

他这里不欢迎他,谁让他一味偏心司宁,这是他应受的!祁煜狠狠瞪了一眼门板,起身去点蜡烛,就着烛火在案头看书。

等把手边的几本书翻完,时间已来到亥时,该休息了。祁煜扔下书卷,准备洗漱然后去睡觉。

经过门口时,他的脚步停了下来,敏锐的感知告诉他凛川还站在外面。

祁煜撇过头去,无声地哼了一声。站,尽管站!他今天若给他开门,他就不姓祁!

吹灭蜡烛,祁煜闭眼躺到床上,室内的光亮褪去,重新归于黑暗。门外的凛川看着暗下来的房间,目露酸涩。

第二天起床后,祁煜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开门。门开了,门口没有人。

祁煜面露讥意,他就知道他坚持不了多久。关门之际,凛川含着欣喜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

抬头看去,凛川正站在院中的槐树下,槐树叶早在秋天就已掉光,落下来的树叶大部分被风卷走了,还有一些散在树下。

枯败的叶面上满是夜晚形成的寒霜,凛川的衣角上也有寒霜。他在院中待了一夜。

见祁煜开门,他不假思索,立刻目含笑意朝他而来。

祁煜沉下脸,又一次当着他的面狠狠将门关死。凛川愣在原地,许久没动一下。

和昨天一样,下午时祁煜又去后山练剑,凛川也依旧跟了过去。傍晚,他回到弟子峰,他也跟着他回到弟子峰。

祁煜不让他进去,他就在门外默默站着。祁煜一出门,他就紧跟上去,默默随在祁煜身后。

几天下来,两人似乎形成了一种默契:一个执意守在另一个人身边,期待着对方主动与他说话的那一天;一个执意把另一个人当透明人,将不管不问这一原则贯彻到底。

凛川不分昼夜,每天都守在祁煜的小院中。每天躲在门或窗后,偷偷往祁煜的院中观望的弟子也越来越多。

没过多久,昭天宗上下都知道了凛川待在祁煜门前不走,祁煜对凛川拒之门外、冷脸相待。

所有人都很震惊,那可是凛川真君,大名鼎鼎的正道第一人,多少人想见都见不到,他主动上门去见祁煜,祁煜还不愿见,这说出去有谁信?

凛川真君也是,做为一个走到哪儿都会被人捧着的人,祁煜如此轻慢地对待他,他居然也不生气,还一天天的在祁煜门前守着,等他改变心意。说书人都想不出如此大胆的情节!

众人既惊愕于祁煜的胆量,又惊讶于凛川对祁煜的纵容。

他们想知道这对师叔侄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忽然之间就变成了这样?

为此,二长老和三长老亲身上阵询问二人。祁煜和凛川谁都没有回答,两位长老虽然好奇得紧,却也没办法。

时间不断地往前走,一晃眼,十天过去了。再过一段时间就是新的一年了,宗内马上也要放假了。祁煜想着放假的事昏昏睡去。

半夜,屋外忽然刮起大风,大风带着滚滚寒意于人间驰骋,怒吼声响彻天地。

风刮开祁煜的窗户,吹得室内的帘卷翻飞。

祁煜从睡梦中惊醒,揉着惺忪的睡眼下床关窗。一道柔和的男声从窗边响起,“你继续睡,我来关窗户。”

这声音祁煜再熟悉不过,他瞬间没了睡意。

当初一味偏袒司宁的是他,现在赶也赶不走的也是他,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把他当成了什么?

祁煜积攒多日的怒意、委屈在这个夜里尽数爆发,他冷下眉眼,让凛川立刻从他眼前消失,他不想再见到他。

凛川抓着窗棂的手不自觉收紧。

黯淡无星的深夜,他漆黑的发丝无序地在寒风中飘荡,衣袖也被风吹出一道道褶皱。一眼看去,他就像个无处可泊的孤野游魂。

他移动身躯替祁煜挡去寒风,轻声叮嘱,“风大,不要在这里站着了,继续去睡吧。”

他故意忽略掉了祁煜赶他走的话语,祁煜没好气地怼他,“你不说,我也会去,不要妄想我会对你心软放你进来。”

凛川注视着他的眼睛,轻道,“我知道。”祁煜愣了愣,什么都没说,沉默转身。

在他转身的刹那,身后传来关窗的声音。祁煜停下脚步,转身看去,他看到凛川站在冷风中,惨白的月光落在他身上,看上去孤独极了,也脆弱极了。

祁煜指尖蓦地颤了一下。迟疑间,窗户间的缝隙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终连最后一丝缝隙也消失不见。

祁煜抿着唇重新躺回床上,他不用再面对凛川那张欲言又止的脸了,按理说他该开心才是,然而事实并不是如此。

辗转反侧了许久,他也没睡着。在又一次撑着床榻坐起,眼睛隔着帘卷望着门口的方向时,他无力地得出一个结论:他好像失眠了。

屋外不断传来丁零当啷声,那是东西被风刮到地上的声音。屋外的寒风越来越大,枯叶哗啦啦地被风卷走,光秃秃的树枝被风咔嚓一声折断。

朔风嘶吼下,即使躺在温暖的被窝里,也让人禁不住心生冷意,凛川还在外面……

意识到自己都在想些什么,祁煜的脸色倏地阴下来,他担心他做什么!修仙之人不畏寒暑,如果连这点风都抵御不了,他也不用当什么正道第一人了,直接自裁找副棺材把自己埋了算了。

睡觉,不要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祁煜躺在床上,命令自己闭上眼睛睡觉。

屋外的风依然没有停歇的迹象,在又一次听到风刮断树枝的声音后,祁煜睁开眼睛,翻身下床,一把打开房门,冷声冲院中人道,“我只说一遍,进来!”

“祁煜?”凛川眸光闪烁,不敢置信地翕动双唇。

风更猛烈了,见人一副神色怔愣、手足无措的模样,祁煜心头火起,“还嫌风不够大是吧?还想不想进屋?机会只有一次,想进就动作快点,过时不候!”

凛川快步进入室内,顺便关好房门。祁煜丢了杯冷茶给他,“我这里只有这个,爱喝不喝。”

活了这么久,凛川还是第一次被人用冷茶招待。祁煜小小的报复心让他有种想笑的冲动。没有一丝不满,像对待珍宝似的,凛川小心翼翼地把茶杯举到唇边,毫不犹豫喝下里面的茶水。

祁煜神色稍霁,拉开一张椅子在他对面坐下,眯着眼睛嗤笑,“你没说错,上次我就是故意的。”他在说他上次故意拿茶水烫司宁的事。

凛川将空了的羊脂玉茶杯放回桌面,缓声道,“我知道。”

祁煜白他一眼,“我知道你知道。”他拿过桌上的另一只羊脂玉茶杯,漫不经心托在手心把玩,“你知道我为何要那样做吗?”

凛川的视线停在他面孔上,凄然道,“一切都是我的错。”

凛川坦言是自己做的不够好,没有设身处地考虑祁煜面对司宁时的心情。祁煜撇嘴,正想说些什么,下一刻只听凛川又道,“所以你要怪就怪我,不要怪司宁,他是无辜的。”

咔嚓一声,祁煜手中的茶杯碎了。

他就不该让他进屋!祁煜冷笑着将碎片丢进废纸篓。凛川担心他被伤到,忙起身问他有没有受伤?若不是祁煜明显不想他近身,他绝对会握着祁煜的手仔细查看。

祁煜对他的关怀嗤之以鼻,“我不是纸做的,还是把你的关心留给司宁去吧。”

祁煜指着椅子让凛川坐下,凛川照做后,他抱着双臂在他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口吻质问,“你喜欢司宁?”

不等凛川回答,他自嘲一笑,“我竟然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你当然喜欢他,他可是你的心上人转世。”

“我是喜欢他。”凛川说。

“我就知道,”祁煜冷笑着阖上眼睛,睫毛虚弱颤动着,像被风摧残的薄削蝶翼,“你是不是很想让他做你的道侣?就像当初你也想让司渊做你道侣。”

“不是你想的那样,”凛川喉咙发紧,急切向祁煜解释,他是喜欢司宁,但这个“喜欢”只是出于对故人的喜欢,还远远达不到心动的程度。

“我不信。”

祁煜曾亲耳听凛川说他是如何喜欢司渊,如何执著地寻找司渊的转世,而凛川也亲口承认司宁就是司渊的转世。

他也亦曾亲身体会过凛川对司宁的偏爱,现在凛川说他不爱司宁,千年的执念,是这么容易就能化解的?

骗鬼呢!祁煜打从心底不信。

可他真的没有在说谎,凛川复杂难言。为了让祁煜相信,他不惜拿自己的性命的起誓,发誓自己对司宁绝无半点私情。

屋外风声渐歇,祁煜在风的余音中缓缓开口,“你说的是真的?你真的……没有对司宁动心?”

凛川并起四指,把誓言又向他重复了一遍,祁煜紧蹙的眉宇缓缓舒展开。

风停声歇,凄厉的风声彻底散去,室外再次归于宁静,柔和的月辉笼罩大地,树影在窗纸上微微晃动。

祁煜对凛川的态度好了不少,“好了,该谈的都谈完了,师叔也该离开了。”

凛川没有动身。

祁煜挑眉看他,“师叔还有事?”

凛川斟酌着开口,“再过几日就要到新年了。”

“然后呢?”祁煜歪头。

马上就是新年了,凛川想带祁煜去山下的庙会玩。凛川询问祁煜的意见,想知道他不愿意去,祁煜没有回应。

“无碍,不想去就不去,我不会强求。”临走前,凛川站在门口宽抚祁煜,祁煜没有看他,撇头去看屋内的屏风。

凛川眸子微沉,起身离开。在他即将走出小院的前一刻,祁煜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我没说不去。”

凛川猛然停下脚步,欣喜转身,祁煜站在门内,轻飘飘睨他一眼,旋即张开双臂将门带过去。

门再一次在自己面前关闭,凛川这次没有感到失落,他披着皎洁月辉回到听剑居。

天亮后,从仆从口中得知凛川回来了,司宁放下碗筷立马去找他。

这些天,司宁没少去弟子峰劝凛川回听剑居,每次都以失败而告终,凛川根本不听他的,他的眼里似乎只有祁煜。

憋屈愤懑之下,司宁把一肚子的火全都算到了祁煜头上。这段时日司宁每天都会躲在房间里诅咒祁煜快点去死。

如今凛川回来了,司宁心里总算舒服了些。

往好处想,凛川说不定是对祁煜彻底失望了才回来了。抱着这个美滋滋的念头,司宁见到了凛川。

结果让他大失所望,他听到了什么?

凛川真君不但没有对祁煜失望,甚至还要在过年的时候带祁煜去山下的庙会玩,而且就他们两个人。

司宁气得双眼充血,回到房间就开始摔被子扔枕头。

祁煜,祁煜,为什么总是祁煜?

明明他才是凛川真君的徒弟,为什么每次受宠的、出风头、受人瞩目的总是祁煜!他必须要把这一切都抢过来!

黑衣人上次离开前留下了一些联系用的香烛,只要司宁点燃,他那边就能感知到。

天色暗下去之后,司宁点燃一根香烛,不过片刻门外传来一阵呼呼的风声。一同而来的还有一道散漫的男声,“喊我来做什么?”

是黑衣人的声音,他来了!司宁眼睛骤亮,立马跑去开门。

这还是他第一次盼望见到黑衣人,以往他都是对这个危险的男人避之不及的。

随着房门的打开,冬日的冷气席卷而来,直冲面门,司宁下意识拿手遮了一下。夜色下,屋外空荡荡的,不见任何人影,偶有几声叮叮当当的檐铃声在风中回荡。

人呢?司宁茫然地对着昏暗的院落,不知所措间,他听到一声不屑的冷嗤声。

声音是从屋中传来的,司宁悚然,忙向屋内看去,只见黑衣人双手抱臂,幽幽地立在屏风前。月光照不透他的衣袍,只留下阴冷的寒光。

司宁一惊,他什么时候进来的?!

“这个不重要。”

司宁骇然,脸色猝白,“你知道我的想法?”

“你的心思全都写在脸上,傻子才看不出来。”黑衣人大摇大摆地坐到书案后,动作自然得让人不禁以为他才是房间的主人。司宁敢怒不敢言,只好立马切入找他来的目的。

“你想知道凛川和司渊的相处情形?”黑衣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书案,时隐时现的“咚—咚—”声听得人心悸。

司宁咽着唾沫点头应是,只有知晓了两个人是如何相处的,他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黑衣人啧了一声,“这件事我忙不了你,我又不是他们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个。”司宁面露晦色,难道就真的没办法了,难道他真的就只能看着祁煜夺走凛川的注意力,而他却无能无力无计可施?

饶有兴致地欣赏了一会儿司宁青白交加的脸色,黑衣人倚着椅子不紧不慢道,“不过多年前,我从他们两人的旧识口中得知……”

司宁听完立马握紧双拳,眼中是掩也掩不住的激动。有了黑衣人的这份情报,他一定能把真君的宠爱夺为己有,祁煜的好日子马上要到头了!

*

月末的几天,弟子峰上下一片喜气洋洋,原因无它,新年要来了。

新年到来,意味着要放假了,可以回家了。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祁煜也不例外,不过他不是为回家而开心。自他母亲去世以后,那个家对他而言已经失去了“家”的意义,回不回去都一样。

让他开心的是放假后可以和凛川一起去逛庙会这件事。

盼星星盼月亮,在无数昭天宗弟子的殷切期盼下,新年假期如约而至。山下的庙会办得如火如荼。

祁煜和凛川约好在弟子峰的石亭见面,祁煜会在石亭中等凛川,凛川一到,两人就可以去庙会。

赴约当天,凛川掏出身上的储物袋,笑意清浅地摸了摸里面的发丝,起身准备去弟子峰找祁煜。

刚踏出起居室,还没走出两步,童子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对凛川惊叫,“不好了,真君,司师兄落水了,眼下正昏迷不醒!”

凛川心弦一紧,立刻调头,大步朝司宁的房间走去。

凛川到时,司宁仍在昏迷,细眉微蹙,灵动水润的眼睛紧紧闭着,脸庞苍白得很,一看就忍不住让人心生怜爱。

据一灰衣仆役讲,司宁是在练剑时,脚下打滑不小心坠入池中的。

池里结了一层冰,有的地方冰层厚,有的地方冰层薄,司宁坠入的方位恰巧是冰层最薄的地方。

冰层咔的一声迸裂,冷到足以把血液都能冻上的水瞬间将司宁从头到脚淹没。打捞上来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冰的,浑身没一处热乎的地方。

“马上把三长老找来。”凛川坐在床沿边,心疼地摸着司宁没有血色的脸颊。

三长老很快就来了,他给司宁开了几服药剂,又叮嘱凛川注意让司宁多多休息。

凛川微微颔首,问他司宁什么时候会醒?三长老说这个说不好,每个人的底子都不一样,底子好的,会早清醒一些,底子差的嘛,要多费些时辰,凛川点头表示知晓。

三长老离开后,凛川打发仆从去煎药,他本人坐到床沿边,轻摸司宁的额头。

司宁的额头很烫,凛川想找巾帕给他冷敷一下,童子上前欲接过这一活计。凛川摇头挥退他,亲自打湿巾帕,抓着巾帕往外拧水时,他听到床上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梦中呓语声。

呓语的内容令凛川猛然一怔,浸水的巾帕“啪”的一声掉到地面,飞溅的水珠落在旁边的菖蒲上,将细长的菖蒲叶打得摇摇晃晃。

嘶哑的呓语声仍在继续,“凛师兄……凛师兄……你在哪儿……不要丢下我……”

除了司渊,没有人再会喊他凛师兄。凛川心中发悸,快步来到床边,紧握住司宁的手,一遍又一遍安抚他,“我在这儿,我就在这儿,哪儿也不去。”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弟子峰,祁煜一身红衣,顶着朔风站在石亭下,双眼亮晶晶望着凌霄峰的方向。

师叔应该快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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