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战天,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喜欢的人,是我……还是她?”
一袖短兵长刺架在萧战天的脖子上,站在他对面的女子双眸含泪,原本苍白的面色在问出这句话后,更清冷了几分,唇边一丝清浅的胭脂红,凄艳夺目。月光映照在女子如潭一般的深瞳中,几乎叫萧战天看得怔住,一时心中大恸:“月婵,我……”
“说!”名为月婵的女子加重了语气,手中的长刺向前一递,几乎戳破了萧战天的脖颈,“今日你若没个准话,我与你两个,恩断义绝!”
“哈哈哈哈~好个诉衷肠,含情芳,姐姐~你逼萧郎作甚?枉姐姐出自名门,竟连个分寸高低都看不明白吗?”一道娇若银铃的女声忽然在四面八方响起,那声音仿佛能勾魂摄魄般,听得人心神不定,“准话难言,萧郎心中自然是更喜欢小妹一些,不过给姐姐你,留些脸面罢了……”
“咔”的一声。
柳月婵的耳朵动了动,一块红罗帕打着旋向她的面部缠来,紧随其后一道红衣丽影已经如蛇般滑了过去,只听萧战天大喝一声:“莺娇,不要伤她!”
柳月婵自听那声音,便一直暗暗运力,此时正好转身,重重与来人对掌而去!
轰隆一声,残花落红,一片大好杏花林竟已被气浪损毁大半。
感受着接掌时从来人手中迸发直刺筋骨的阴邪灵力,柳月婵闷哼一声,长袖飞卷,收了萧战天脖上长刺,执手屈指铰上了来人的手腕,配合凌云宗的踏月清波步向着来人攻去,拦、刺、穿、挑,长刺闪动左右回旋,一时风吹素衣若飞势。
只她攻势再猛,来人也跟她打了个难分伯仲。
萧战天在心中天人交战片刻,柳月婵虽避开了红莺娇的长槊,却因她忽袭来的暗器划伤了腰间,白衣染血,触目惊心,萧战天这下再不细想,飞身跃进两女之中,一手抓柳月婵的胳膊,一手挥剑挡住挡红莺娇劈来的长槊,急急道:“月婵,莺娇,别打了!都是我不好!今日无论伤了你们哪个,我心中万死难辞。”
两女虽没有萧战天灵力深厚,但也不过略逊一筹,柳月婵被护住后,红莺娇为免伤到萧战天,不得不立时收手,只她手中兵槊长有丈八,出有横扫千军之烈,猛然止住,伤及自身,虽如飘花一般轻旋落地,藏在袖子里的小臂却已全然青肿。
红莺娇抬手一震,便将胳膊青肿这一块的袖布震碎,叫萧战天看个清楚,随即委委屈屈对萧战天道:“萧郎,你怎能忽然过来,我差点伤了你,你没事吧?”
萧战天刚扶稳柳月婵,一抬眼看见红莺娇的胳膊,脸上又是一阵心疼,“我没事,莺娇你的胳膊……”
红莺娇媚眼如丝,柔声接道:“我也没事……”
柳月婵每每见他两如此神色,心中隐痛,只清高如她,或许愿意在心上人面前含泪相望,可在情敌面前,是万万不肯显露自己的心痛,立刻便将萧战天握住她胳膊的手扒开,冷声问他:“萧战天,她说的,可是真的?”
萧战天一愣:“什么?”
“你若是更喜欢她,直言便是。”柳月婵轻轻咬牙,撇开脸,“你我虽有婚约,凌云宗却早已落败,庚帖难寻,这婚事,本也做不得数。”
萧战天忙道:“月婵,你我的婚事,怎会不算数!”
“那你娶我,再不与她相见。”柳月婵轻声道,她的声音虽轻柔,面目平静,目光却带着几分肃冷,萧战天知道今日自己若再没个准话,恐怕真要应了那句“恩断义绝”的话。
“我……”萧战天看向柳月婵的眼睛,他自然是想娶柳月婵,凌云宗虽已没落,可柳月婵,那是道门多少少年魂牵梦萦所在。
白衣青帛,月下仙娥。
年少初见,他便为之动心不已。
可,若是他娶了柳月婵,莺娇定然……
萧战天看向几步外的红莺娇,不远处的红衣女子,姿容明艳绝伦,红唇紧抿,一抹红眼尾十足风流灵秀,几乎叫萧战天心头一震,说娶柳月婵的话就更说不出口了。
白的是他心中一轮白月光,红的又何尝不是他心中一颗朱砂痣。
“萧郎,你跟姐姐的婚事若作数,那我呢?你不是已经应允我,往后余生,双宿双栖,再不离弃~我日日夜夜都将你说的话放在心上想,梦里念呢。”红莺娇的眼睛亮得惊人,比常人稍淡的瞳色显出几分疯狂的狠厉,“想当年,我偷了师父的乾坤鼎,判出魔教,天地之间,再无容身之处!”
“今日,你若说要跟柳月婵成亲,我又该往哪里寻归处……倒不如死了,也好免这心碎之苦。”
是了。
莺娇与他几经生死,哪怕莺娇是魔教中人,红颜知己亦难割舍。
萧战天颓然落下双臂,痴痴道:“我……月婵,莺娇,你们都是我心中所爱,我就不能、不能两个都娶吗?”
“啊呀~萧郎说的这是什么话呢,就是我愿意,柳姐姐也不愿意啊~”红莺娇一听他说这个,心中便怒极,萧郎什么都好,偏生在感情上,总是游移不定,她究竟有哪里比不上柳月婵!
殊不知原本一心挂在萧战天身上的柳月婵,在听得红莺娇说起乾坤鼎时,紧握长刺的右手轻轻一松,带着几分讶意,将看向他的目光,转向红莺娇面上瞧了瞧,一时恍惚,竟没将萧战天说的那句话听入耳中。
反倒是红莺娇一声娇笑,让她后知后觉萧战天说了什么屁话。
带着几分不可置信,柳月婵心中激愤,一时千言万语想骂出口,又因着平日里的修养生生忍住了,反倒叫红莺娇有些紧张,她可是笃定柳月婵绝不会同意萧战天的提议才这么说的。
柳月婵素来孤高冷傲,怎么甘心与人共一夫。
萧战天也因为柳月婵的异样,生出了几丝期望,看向她道:“月婵,你愿意吗?”
柳月婵眉头一皱,道:“这绝不可能。”
“瞧,姐姐不愿意。”红莺娇得了柳月婵这句话,总算放下心,“萧郎,这么多年了,你还不懂姐姐的心吗?哪怕我肯委屈,姐姐她也……”
“你先停一停。”柳月婵淡淡看她一眼,“我方才问萧战天的话,他还没回答我。”
萧战天道:“月婵,我……”
“你娶我,再不与她相见。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旁的不用多说,红莺娇的话我也没兴趣听,只要你一句话。”
红莺娇一时被呛住,笑眯眯一撇嘴,到底没再开口。
“三百年了,与你二人纠缠这么多年,误我道心多时。”柳月婵想起年少时立下道心的铿锵誓言,眼中又泛起了泪光,“只要你一句话,你都说不出口么?”
在与萧战天相识之前,她是修真界名门凌云宗的关门弟子,宗门落于凌云峰上,四周百里成冰,千里飘雪,朔风长林,行人难进。她自出生起,灵台之中便生行云无定之象,正合了凌云宗“揉花玉碎诀”的灵象,十二岁得以筑基,当年宗门师长各个笃定她定是这一代破道飞升第一人,可如今三百年过去,她依旧停滞在金丹期修为,莫说飞升,便是突破元婴,似乎都遥遥无期。
道心不定,资质再好也无用。
揉花玉碎诀,分无情、有情两道。
若修无情,偏生她遇着了萧战天,若修有情,偏生萧战天又遇着了红莺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