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郁被折腾醒了,皱着脸擦了擦口水,凉嗖嗖地瞧一秒变得忐忑的男人,“你是要造反吗?谢霜燃?”
谢霜燃又心里没底了,怕她发疯打人,把她的脑袋再按进去,“吃早饭,吃早饭,啊。”
强制冷静过头了,她本来无所谓,现在是真的要发火。学长竟敢把她当宝宝哄,简直就是看不起她啊!
谢霜燃见她的眉头越拧越深,立刻让十来条触肢缠紧她的手脚,不要乱动,乖乖吃早饭。
“我不要了……”顾郁真的吃不动了,她早就断奶了,没有这方面的诉求。
说实话,她这幅样子有点可怜。
谢霜燃没有报复的快感,只是觉得他在欺负人,是不是他太先入为主了?
“顾郁,如果我说我想继续读书,你会打我吗?”吸盘粘结顾郁全身的皮肤,没有感受到脉搏起伏,他就把她放开了。
顾郁第一次碰到用胸肌跟她讲道理的,忘记该作什么态度,闷闷地道:“我不会打你,别人也不会。”
谢霜燃:“我要上学。”
顾郁:“好。”
谢霜燃:“你跟我一起。”
顾郁:“不去了,大胸肌助教太恶心了。”
谢霜燃哭着跑走了。
得了顾郁的允许,他还是很开心的,这样也好,他不必时时面对喜怒无常的女人,工资微薄,也是他靠自己挣来的钱,他不仅不用向她伸手,还能还给她一点钱。
谢霜燃的衣服必须定制,刚开始是顾郁提样式要求,两次过后,他主动跟裁缝商量,快要入夏了,不要那么沉重的,侧边开高,让他的触肢喘口气。
“啊,又欠了二十万。”谢霜燃抱着新衣服和小白,双眼无神地微笑着。
他穿着新裙子找顾郁,她现在变得很忙,常常找不到人,不过在他准备离开的这一天,她是在的。
长裙底部的触肢半遮不遮,胸口的剪裁设计,让奶窗刚好顶在她的眼前,顾郁蹲下身子给谢霜燃修剪长发,因为他有时会被头发绊到。
他的腰部以下是蓝绿色的触肢,碎头发掉进触肢里的小吸盘,他有点难受,晃了晃腿把它们抖出来,摆动弧度像骇然的惊涛,不安地汹涌着,吞没渺小的人类。
顾郁剪着剪着,忽然一头栽了进去,要不是谢霜燃抢先用触肢撑住了她的脑袋,她会被那把剪刀戳烂脸。
“顾郁,不用再剪了,已经做得很好了。”谢霜燃把她扶起来,她的眼白有血丝狰狞,怔怔盯着他的裙摆,雪白蕾丝的拖尾,也盖过她的脚尖。
“是吗,哦,好。”
“你最近在做什么呢?为什么不睡觉?”
“我没事,给你买了个庄园,在罗马尼亚,你不想读书的时候,就去吧。”她竭力睁大眼睛,保持精神,这让她的表情有些扭曲可怕。
谢霜燃又在心底盘算欠了顾郁多少钱,感到绝望了,就算卖钩子,他卖到下辈子都还不完。
顾郁摸着后颈,慢吞吞地坐到餐桌边,抬了抬手,小白兜着纸尿裤,抱了包香烟送给她,又去端它做的三菜一汤。
让父子俩有个小厨房,只是件微不足道的事情,顾郁挺喜欢跟他们吃饭的,没有人说话,没有人给她压力。
蔬菜汤的表面浮着一层清油,蛋花软绵绵地趴在叶菜上,顾郁用公勺划开汤的表面,给自己添了半碗。
白亮亮的眼球趴在蛋花下面,爆裂一条缝隙,仿佛瞳仁,随着清汤慢慢滚动,瞳仁就朝向了顾郁。
顾郁以为孩子做饭把眼睛掉进去了,手臂向前捞去,正在小声吃饭的小白被她举起来了,有点害羞,用两条触肢挡住屁股。
异种比人类活得很长很长,人类的谢霜燃死去,它也不一定长大。世事难料,它们有相近的寿命了。
顾郁眯着眼睛数它的眼睛,一个没漏,就示意自己的汤匙:“谁的?”
小白把嘴里的米饭咽到肚子里,才恭谨地回答道:“我在小厨房炒菜,有个人在窗户外面看着,看了一会,眼睛就掉进来了,我想还给牠,牠说,被家主吃掉,是牠的荣幸。”
顾郁点点头,坐了回去,漫不经心地用匙子划着汤。小白安静地吸溜蔬菜汤,夹了两块排骨给谢霜燃。
她们如此平静,只有谢霜燃是真的宕机了。
家主不是非顾郁不可,哪个人都可以的,比如上一世的顾青。是他没有说。
“顾郁,要不要跟我一起走?”谢霜燃近乎讨好地扯起笑容,尾肢往身子里勾啊引啊,使他看起来无害而容易欺负。
也行吧,他愿意被顾郁欺负一辈子。
“谢霜燃,你向来如此自私吗?”
谢霜燃委屈极了,怎么会有人这般羞辱爱人?她是不是不爱他了?
顾郁扒完最后几口饭,手撑着脑袋闭目休息,小臂袖子掉了半截,露出新缠的绷带,突兀地凹陷了一块皮肤。
谢霜燃低头收拾碗筷,动静轻微,这顿饭结束,他就要离开。再也受不了了,顾郁的忽冷忽热,羞辱和不领情,她这样的女人,他不要再想她了!
顾家的停机坪离宅院有些距离,仆人们分成两列,护送谢霜燃进入私人飞机,他抱着小白,一步也没有回头。
他要离开北城,他不要管她了!
在驾驶座的飞行员也穿着男仆装,身形高挑劲瘦,短发许久没有许久修剪,乱糟糟的,不掩其下的惊艳容颜。谢霜燃只看了侧脸就明白了,居然是顾郁的二哥给他当司机。
这个男人将他带进顾家,又送他离开,他心里会想些什么?
顾源琛面无表情地调试操作台按钮,一边戴降噪耳机,一边问谢霜燃:“我活的时间太短了,迟迟看不见后事,我们都死了以后,顾郁过得好吗?”
谢霜燃猜想他在问上辈子的事情,结合别人向他吐露的,如实回答道:“因为没有人阻拦,她就顺利地把我抬进顾家了。她很会挣钱,日子过得很自由,很好。”
顾源琛点了点头,抚摸扶手的关节起了青筋,接着听到妹夫说:“七年后我被人骗杀,连续三年顾郁都没有续弦。她做了危险的事情,各个家主不计成本地对她绞杀,她破产了,时刻有生命威胁,走投无路,拒绝了赵奚的庇护,在我们同居过的出租屋自焚了。”
“小白很厉害呢,连头都没有,还能找到她的尸体。它不懂人类的葬礼,用草席裹了尸骨,一直推进你的坟墓,就结束了。因为我没有墓。”
顾源琛惊疑地转向谢霜燃,指着伏在他膝上睡觉的小怪物,“你?!”
谢霜燃以为他在问小白的下场,平静回答道:“它再也不愿意被人抓住,躲进你的棺材里,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