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千鹭一步步向前走着,倒没什么好警惕的,她一没灵力二没武功,就算真有什么在暗处等着她,她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当她踏出一步,周身法阵光芒四起,她便知道,到地方了,她停下了脚步,默默打量着四周。
旁边有一个半敞着门的小院落,里面隐隐传出血腥的味道,行千鹭没过多犹豫,伸手推开了半开的门,走进了院落。
院中空无一人,行千鹭眼眸微沉,问道:“阁下既唤本王前来,为何不出面相见?”
话音刚落,行千鹭便觉得颈后一痛,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当行千鹭再次恢复意识,感觉到自己处在一个阴暗潮湿的环境,侧身躺在地上,双手被人绑在身后,半边身子都是麻的,眼睛也被什么东西紧紧覆住。
她没敢贸然说话,甚至连动都没动,装作还没醒的样子,静静地侧耳聆听了好一会,才确定附近没人,也许那些人在较远的地方守着,行千鹭默默地想到,绑了她却没有伤害她,看来也不是冲着自己来的,想到这,她心中一紧,那就是只有冲着夫君来的了。
过了好一会,行千鹭才艰难地从地上直起身体,她晃晃脖子脑袋,又摸了摸手腕,头上的玉簪已经不见,但好在项链和银镯还在,行千鹭轻轻松了一口气,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吧。
既然是冲着夫君来的,绑她的人肯定会给夫君送去消息,也不知夫君现在如何,可千万别冲动啊。
行千鹭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的忧虑。
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人走近,一股大力把行千鹭从地上拽起,而后那人在身后狠狠推了行千鹭一把,低声喝道:“走!”
是个女子,行千鹭默默地想道,她被推得向前一个酿跄,站稳后便顺从地往前走,面色沉静,步履平稳,光看动作丝毫看不出眼睛被覆住了。
那人见状眯了眯眼,搭住行千鹭的肩膀将她扯回,行千鹭感到一道视线在打量着她的面容,她面不改色,平静地问道:“怎么了?”
那人狐疑地打量许久,随后一把把行千鹭眼上的布条扯下,光亮突如其来,行千鹭不由自主地眯了下眼睛。
那人这才确定行千鹭刚刚是真的看不见,冷哼一声,倒也没把布条重新系上去,只是再把她往门的方面推了一把,冷声道:“出门。”
行千鹭默默地向门走着,心里描绘着刚刚看到的女子的形象,一身灰色布衣,十分不显眼,脸上带着面具,看不见面容,腰间别着剑,手上有层厚茧,大概率也是灵武双修之人。
那女子就跟在行千鹭的身后,押着她来到屋外。
出了屋子行千鹭才发现,这里居然已经不是京都了,而是一片荒山,目光所及的就只有这一个小院落。
院落里还有十几个人,有男有女,皆是身着布衣脸带面具,她们一出房门,所有的目光都汇集于此,行千鹭感受了一下视线,暗处应当还有不少人。
一青衣女子向她走来,面带笑容道:“用这种方式把安定王请来,实在是失礼了。”
行千鹭冷冷地看着她,不发一言。
青衣女子也不在意,对着行千鹭身后的灰衣女子说道:“安定王素来体弱,可不能这样绑着,还不帮安定王解开?”
灰衣女子沉默地解开了绑住行千鹭双手的绳子,行千鹭揉着酸麻的手臂问道:“连锦呢?”
青衣女子冲着院中一个角落扬了扬下巴:“在那里。”
行千鹭顺着望去,只见连锦面朝下趴在地上,身上血迹斑斑,生死不知,旁边还有一男子擦拭着刀守着她,行千鹭心中一紧。
青衣女子仿佛明白她在担心什么,笑着安慰:“安定王放心,连锦姑娘还活着,之前冒犯了她实属无奈之举,只要安定王肯配合我们,我们是不会再伤害安定王和连锦姑娘的,毕竟安定王是救了天下人的大英雄。”
“怎么配合?”行千鹭挑眉问道。
女子微微一笑:“安定王什么都不做就是配合了,”她轻踩了下地面,“感受到地面的震动了吗?白逸徵带着羽林军马上就到,界时我们的人会拦住他的人马,只让他一人进来,到时候还是要委屈一下安定王了。”
“你们究竟要什么?”行千鹭平静地问道,看着女子笑着想要敷衍自己,她又补充道,“家国天下,我们行家向来以天下人利益为先,你若能说服我,我也许会帮你,若不能,行家人从来都不怕死。”
那女子听完果然犹豫了,行家在经过鬼门一事后,声望达到了巅峰,也正因如此作为行家鳏夫登基后,人们也没有对他过多苛责,行千鹭的话也不无道理,行家人向来都是不怕死的,而她们如果想要达成目的,绝不能让行千鹭死。
但念及主子临行前的叮嘱,青衣女子也只是含糊其辞地说道:“我们只是想换个人坐那个位置。”
“为何?”
“天下本就女子为尊,想推翻一个大逆不道毫无见识的男子的统治,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青衣女子这样一说,行千鹭便敏锐地察觉到她在掩盖什么,那么理由,或者说主要的理由,就肯定不是因为白逸徵是男子了。
但是,如果除掉男子这一因素,白逸徵真的做得无可挑剔,他兢兢业业,毫不奢靡,最离经叛道的也不过是耗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来复活行千鹭,但这件事完全被蒸蒸日上的国力掩盖住了,那,还有什么,是造反的理由?
没多久,白逸徵便孤身一人踏入了院门,满身风霜,灰衣女子迅速将手中的剑横在行千鹭的脖颈上,行千鹭的视线与白逸徵在空中相撞,她满眼担忧,白逸徵抚慰地冲她笑笑。
随后白逸徵脸色阴沉地对灰衣女子道:“朕如约前来,把妻主放了,朕任由你们处置,若把她伤了,朕让你们生不如死。”
青衣女子笑道:“陛下说笑了,陛下在暗外放置了不少暗卫,草民若是放了安定王,怕是下一刻就死无全尸了,但是陛下也别担心,只要草民得到了想要的东西,自然会放了安定王,毕竟安定王的义举天下景仰,草民也不愿意做那万人唾骂之辈。”
“你想要什么?”白逸徵目光沉沉。
“好,既然如此,草民就开门见山了。自大周皇权更替以来,四夷对大周虎视眈眈,而众所周知,女子灵力可远程杀人于无形之中,战力远强于男子,所以草民以为,这掌管兵权的虎符若在我大周灵力最强之人手中,方能威慑四方,护我大周周全。”
虎符?行千鹭垂下眼帘默默思忖,虎符是绝对不能给的,这帮人如今的手段与底气也只有她与连锦,如果她活着,底牌就有两张,即使她获救了,这帮人虽无法拿连锦换虎符,却至少能挟持连锦全身而退,等待下一次行动。
那如果,她死了呢?行千鹭静静想道,若她死了,连锦的生死将对夫君毫无影响,周围肯定有许多羽林军,她们威胁不到夫君,战力也远远没有羽林军强悍,只能束手就擒。所以,破局的关键在她自己身上。
那么,该如何死去呢?行千鹭不着痕迹地摸了摸手上的凤镯。首先,不能由她们动手,要自己亲自来,其次,要尽快行动,不然她担心夫君会为了她的安危伤害自己,第三,不能惹人怀疑,行千鹭的目光落在连锦与她身边的男子身上,她的尸体对这帮人来说毫无利用价值,她要利用成为尸体的这段时间尽可能把连锦救出来。
听到青衣女子的话,白逸徵冷冷一笑:“你想要虎符?”
青衣女子大义凛然道:“不是草民想要,草民只是想让虎符给到真正能发挥作用之人。”
“那你说说,此人是谁,如今身在何处?”
“为保这位大人安全,草民不可透露。”青衣女子正色道。
“真无耻啊,”行千鹭淡淡地开口,丝毫不顾更靠近脖颈的利刃,“四年前社稷动荡,陛下登基以来,勤政爱民,励精图治,如今河清海晏,时和岁丰,终不复山河破碎之景,尔等鼠辈又拿男子身份一事想要坐享其成。”
灰衣女子将剑紧紧压在行千鹭细嫩的脖子上,想威胁她闭嘴,一缕鲜血流了出来 ,白逸徵眼中满是暴戾与杀气,他的心突突地跳,不安感越来越重,他张口彷徨地唤了一声:“妻主……”
行千鹭却并没有理会白逸徵,只是斜睨了一眼灰衣女子道:“你应知道,行家人是不会怕死的,相较于死,行家更怕成为不忠不义之辈,虎符若归于尔等之手,江山社稷必有动荡,行家不会成为罪人,如今陛下也算半个行家人,本王也绝不允许陛下成为罪人。”
说着,她眼神坚毅,不顾脖子上的剑,回身将手中藏着的银针直直刺向灰衣女子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