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许家在他们那条小巷中还算富裕,但父母比较偏爱大儿子陈焕,陈许在家中过得并不如意。
1
那时候汪兰婷刚怀上第二胎,家中已经有了一个男孩,但由于重男轻女的思想,陈家杨和汪兰婷夫妻俩仍还想要一个男孩,并不想要女孩。
他们在去拜庙保佑是男孩时碰上了一个看起来像算命大师的人,那人对他们说:“你怀中的孩子是女孩就会有好运,是男孩就会有厄运。”
这对迷信的夫妻俩深信不疑,于是夫妻俩又一直求神拜佛保佑那未出生的孩子是个女孩,但等到那个孩子出世,却是个男孩。
想起那位算命大师的话,陈家杨和汪兰婷夫妻俩认为这个男孩会带来厄运,就想要送给别人养,但后面他们又选择继续养。
之所以继续养,是因为他们的大儿子陈焕想要个弟弟。
一边因为陈焕,一边怕以后他带来厄运,夫妻俩就去找一个算命的,算命的说只能把他当成女孩,所以夫妻俩就打算把他当成女孩养。他的名字陈焕在他还未出生时就已经取了,所以夫妻俩还是用陈焕取的名,叫作陈许。
孩子对于一切什么都不懂,最开始都是从父母那里认识这个世界。陈许对性别很模糊,他也从未有这个意识,因为他父母一直把他当女孩养,让他留起长头发,穿起裙子,他的父母基本都是买女孩用品给他,特别是他妈妈汪兰婷。
等到陈许开始上小学,样子特别稚嫩看不出是男孩,同样的声音也分辨不出是男是女,只是小孩音。他的头发长过肩膀,穿着属于小女孩的衣服,一眼就认为他是女孩,就连他的书包也都是粉色的,这就更加像一个小女孩了。
或许很奇怪他明明有个哥哥陈焕但他还是这样,他刚出生那年他哥陈焕四岁,也还是对很多都不懂,等陈焕开始上学了慢慢长大了,对性别有了一定的了解,再教他时却已经晚了,他已经默认自己是个女孩子,就算陈焕极力去矫正他。
更为过分的是户口本上他的性别是男,但他父母填他的性别是女。
后来陈许上一年级,他哥陈焕上五年级。
每次放学后陈焕第一时间就是去找陈许,然后跟他一起回家。
某次,路上碰到同学,同学注意到了他身旁的双马尾“小女孩”,就问陈焕,这个小女孩是你妹妹吗?陈焕没有立即回答,但他最后还是说了是。
不知何时他也接受了弟弟变成妹妹,明明从一开始就一直很想要个弟弟。
2
相对而言这个年龄段的男孩比较顽劣。
陈许一直被陈焕教导上厕所要去男厕,他一直存在疑惑,因为他的妈妈汪兰婷一直教他的是去女厕,但他还是听他哥的。
刚开学不久,有次他绑着低双马尾穿着一条粉色裙子走进了男厕,里面的人都被吓得不轻,很快这件事就被传开了,甚至被叫了家长,之后他的性别修正了。
小学穿校服的时间一般集中在星期一,其余时间可以穿自己的便衣。
今天星期一,下午放学后教室里的人基本都走光了,陈许穿着校服绑着头发按照惯例在教室等他哥。他的两条辫子是他哥帮他绑的。
今天或许他哥有事,等了挺长的一段时间还没见来,他便打算去门口去看看,只是刚起身朝后门走去,不巧有几个看起来像是二三年级的小男孩走来围住了他,并开始骂他是娘娘腔、不男不女……甚至要举起拳头想要动手打他。
陈许很害怕,身体颤抖着,被他们团团围住很想哭。
他开始掉眼泪哭出声,但被那群男孩的头儿(看起来是)用手用力推搡着说:“不男不女你哭什么哭,再哭我就揍你,你再哭我就扯掉你的头发。”
陈许任由身体被他们推,甚至被推到教室后墙上,毫无反抗之力也说不出话来,心里想着哥哥快来救我。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欺负自己,都不认识他们。他像个小女孩一样哭,不停地哭。
有个男孩率先扯他的长头发,其他男孩也开始动手扯,这也使得他哭得更大声,双手不停地抹眼泪。
这时有个男孩朝他们的头儿扔了一本书,砸到他们头儿的头部,弄得他像蛇那样嘶嘶嘶地叫。
众人都被这一举动惊呆了。
他们回头一看,一个小男孩正握紧拳头目视着这边。
“欺负别人很好玩吗?”池潇与头儿面对面但有一段距离。
池潇还骂了他一句“傻逼”,给他脸都气红了。
其他男孩眼见一个小不点居然敢打他们的老大,气不过,心说一个一年级的人居然敢打高年级的人,准备开打时陈许喊了一声“哥哥”,把众人给听愣了,包括池潇也是。
那群男孩心说:这人是他哥?
池潇心说:哥?
下一秒众人耳边响起一道压抑着怒气的声音:“谁欺负他的?”
陈许跑到他哥身边,众人朝他跑去的方向望去,门口边上一个高高的(以他们视角)男生正怒视着这边,他身旁还有几个一样高的人,也都双手交叉在胸前,斜眼目视着他们。
很不好惹的样子。
一看就知道是年级比自己高的,那群男生怂了,灰溜溜地跑了。
池潇慢慢悠悠地弯腰捡书,心里有几分慌,再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后更加慌。池潇听说过这个人,听说他跟比他大的人干架还赢了。
池潇心里面说好厉害。
池潇怎么也没想到回来拿书会碰上这种事,还能碰上这打架第一的陈焕,居然是他哥。
池潇捡好书后也立马走了。
陈许的头发被扯得凌乱,陈焕解下他的发圈,用五指刮了刮他的头发,然后重新帮他绑好。这种事情他已经做习惯了。
“我们回家。”陈焕拉上他的小手就走了。
陈焕始终不明白爸妈为什么要将他当女孩养,明明自己是个男孩也养得很好,难道他们是想要个女孩,要女孩不可以再生吗?
他回想起以前,自己怎么改都改正不了自己的弟弟,于是他决定不能再让父母错下去,也不能让弟弟被别人欺负,他要让弟弟变成应该有的样子。
回家后陈焕要剪掉他的头发,让他穿自己以前的衣服(男装),丢掉那些裙子,丢掉他那些不符合他性别的东西,却遭到他反抗。
陈许从未见过这样的哥哥,害怕地跑去爸妈身边,他爸妈不管,表现得很冷漠。
自从那件事之后就对他很冷漠了,就好像他不存在。
陈许也从未见过这样的爸妈,以前对自己不是这样的,他什么都不明白。
头发被剪短了,眼泪模糊了视线却能看清地上掉落的头发。
等他哥把他的头发全部剪短后他气愤地抓起地上的头发朝他哥扔,还厌恶地瞪他哥。
陈焕扇了一巴掌他的脸,用力抓着他的双肩怒吼道:“你是男的,你知道有多少人说你吗,你知道我因为你跟别人打了多少次架吗,你是我的弟弟不是妹妹。”
看着自己的弟弟眼泪哗哗地流,陈焕紧闭双唇,移开视线不敢看他。
为什么呢,明明知道他跟自己一样,却一直充耳不闻,甚至还接受了。
3
陈许很少注意别人,唯有池潇他总是忍不住瞥几眼。
变成了应该有的样子,陈许很不习惯短发,很想念他的长发,这就造成了他每日闷闷不乐,也不再跟他哥说话。
有次放学后他实在不想等他哥,收拾好课本、背上他哥给他的书包就走了,然后在路上碰上了独自回家的池潇。
已经同班一个月多了,但俩人几乎没说过话。
池潇左手抓着红领巾,甩来甩去,他很自然地对陈许说:“你把头发剪了啊,这样才像一个男孩子该有的样子嘛。”
“男孩子该有的样子是什么样子?”陈许问。
“嗯……”池潇顿时回答不上来,他转动脑筋想了一下,然后向前伸出右手握拳,咧嘴笑道:“那肯定是像我这个样子,一个拳头就能干飞他们。”
陈许盯着他看,默默地将他的话记在心里。
池潇问:“你之前为什么是长头发啊,还穿裙子?”
陈许回:“是我妈妈让我穿的。”
池潇说:“你妈妈让你穿的?噢!我知道了,肯定是你妈妈把你认错是女孩子了。”池潇又好奇地问:“你妈妈是什么样子的人啊,长什么样?”
陈许想回答但没机会回答,他哥跑来了,将他带走了。
他回头朝池潇笑着说了拜拜。
池潇朝他做了个“拜拜”的手势。
在池潇眼里说实话他短发的样子有点别扭,大概是见多了他长头发的样子,再说实话他长头发的样子很好看,就是不能理解为什么要留长头发。
池潇刚见到他的第一眼还真以为他是个女孩,一个非常非常好看的女孩子,甚至有过跟他搭话的想法,后面那件事传开后池潇才知道他原来是个男孩,池潇就觉得非常神奇,还跟奶奶说起过。
但是池潇只是觉得很神奇,只是觉得他真像一个女孩,怪不得他妈妈会认错。
正在回家路上。
“有没有人欺负你?”陈焕问。
陈许不回话,直到陈焕摁了一下他的头他才说:“没有。”
“那个人是谁?”陈焕又问。
“是——池潇。”陈许回。
陈焕低头看陈许,他似乎在笑。
陈焕收回视线,问:“为什么不等我?”
“不想等。”陈许收起笑容。
“下次要等我。”
“哥哥,我可以自己一个人回家。”
“不可以,你这么小被别人拐了怎么办。”
陈焕去到教室找不到他的时候慌张得要死,问了一下还在教室里他的同学才知道他已经走了,陈焕就沿着回家的路边跑边寻找。
可池潇是一个人走啊。陈许心说。
“下次一定要等我,知道了吗?”
“知道了。”
虽说陈焕才五年级,却比同龄人要成熟很多,甚至他的某些想法就算是大人也很难理解。
现在他认为他唯一的责任就是不能让自己的弟弟受别人欺负。
4
陈许基本上没有朋友,但自从认识了池潇,他就有了。
学校要求一年级的学生要学会戴红领巾和给别人戴红领巾。
每五组上台展示,陈许和池潇被他们的班主任安排一组。
池潇先给陈许戴,他俩面对面,池潇捏着红领巾的两边利用腹部一折再一折留出点尾部,然后直接用红领巾去勾陈许的脖子,或许稍微多用力了,陈许像是被往前拉了一下,更靠近池潇。
但池潇一点都没有注意到,他只顾着系红领巾。然而态度是认真了,结果却不如意,散开了,最后还得是陈许他自己动手弄好。
池潇还自认为自己帮陈许戴得很好,而到陈许为他戴时他才知道差距,才知道大人们常说的心灵手巧。池潇的红领巾都是他奶奶帮他戴的,他一放学就解开,不喜欢戴。
比奶奶戴得还要好。池潇在心里感叹道。
在给池潇戴红领巾的时候陈许不敢与池潇对视,他莫名会害羞,像个小女孩一样。虽然变回了男孩模样,但他的行为举止、思想、想法还是更偏向女孩。
下课后池潇挺起胸膛向同学炫耀:“看到没有,陈许同学给我戴的红领巾,比你们戴得都好。”
结果没人搭理他。
池潇又一脸得意地跑去找陈许,想让他教自己怎么戴。
陈许坐在自己位置上,说话小小声的:“是我哥哥教我的。”
“啊?”池潇将耳朵凑近他,听不清,便对他说:“你不要说那么小声,我听不到。”
面对池潇这种大大方方的性格,陈许有些不知所措,没等自己开口说话就听到池潇说:“你是个男生,你要有一个男生的样子,要像我一样,说话小声的都是女孩子。”
陈许有点懵但猛得点头。
在学校里俩人经常待在一块玩,无论玩什么,他们也经常问对方自己感兴趣的问题,对方也总是能回答出来,相互了解了更多,关系也变得亲密了不少。
相比于陈焕的引导,似乎池潇那无意间的引导更有效果,陈许越来越有男孩的模样。
也许是跟池潇一块玩久了,之前那个安安静静的陈许变成跟池潇一样大大咧咧。
5
陈许以前很少出门,一是他父母不允许,二是他没朋友。如今不同了,他父母已经不管他了,再者他有池潇这个朋友。
自从陈许的性别被修正后,他的房间开始被他的父母放杂物,任何杂物都放他屋,当他的房间当做杂物间。
物品多了使得他屋的活动范围变小,也难打扫,空气中也总有一股难闻的味道。
对此陈焕看不过去,跟父母讲了一番,结果挨骂的却是他弟,陈焕就叫他弟来自己的房间跟自己睡。
还没被剪头发前,每晚睡觉前陈许总是会叫他哥帮自己梳头发,要梳得非常完美他才会安安静静地睡觉;剪了头发后,睡前陈许会跟他哥打闹,拿枕头在床上互打又嘻嘻哈哈那种,每次笑得最大声就是他了,笑累了就睡了。
某次周五晚上。
陈许玩累了就双手双脚摊开躺在床中央,盯着天花板脑中回想起与池潇的约定,然后对他哥说:“哥哥,我明天想去找池潇玩。”
“别玩太久,要早点回家,知道了没有。”陈焕边整理床单边说。
“我知道了,但是我不想早点回家,爸爸妈妈好像不想见我。”
陈焕认为他还小,什么都不懂,就以为他不会想到这种事情。仔细一想也是,这么明显的态度不需要懂什么就能感受到其中的不好。
陈焕不能左右父母对他的态度,也想不明白父母对他的态度转变得这么大,就因为他变回男孩了吗?
陈焕的脸僵了一下,整理好床单后上床躺在他身旁,然后笑着对他说:“我们不管他们,哥哥想见就行了。”
他语气中似乎有几分无奈,但后半句,是肯定句。
“哥哥,我跟池潇约定要玩一天,我可不可以晚点再回家?”
“不可以,睡觉去。”陈焕挠他胳肢窝。
陈许乐呵呵地喊痒,很快就忘了刚才说了什么话。
躺好位置后陈焕伸手去关灯,房里瞬间暗下来,什么都看不见,而陈焕好像什么都能看见,他脑里在想些东西。
他翻身去抱他弟,说:“你之前老是叫我抱你睡觉,现在怎么不叫了?”
陈许已经有了困意,但他清楚地知道他哥在抱自己,于是他推开他哥,非常傲娇地说:“我可是男孩子,才不要抱。”
“这时候就说自己是男孩子了,你之前可是要我抱着才肯睡觉。”陈焕试图唤起他的记忆。
“那是池潇跟我说的,男孩子要……”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没有。
陈焕心说:“睡了?睡得这么快。”
他还是抱陈许,他对未来他弟的日子怀有担忧。
已经五年级了,很快我就六年级,又很快就上初中,那时候他才三年级,要是我不在,不知道爸妈会这么对他,他还这么小啊,我该怎么办才好。
次日,周六。
俩人的家不同一条小巷,但距离不远,走十几分钟就到对方的家了。
已经入秋了,但还尚存几分暑气。
和池潇碰面后池潇带他和其他人去摘果子。
陈许还从未爬过树,他哥不允许,他爸妈也不允许,不过现在嘛,就除了他哥不允许,但是他哥不在啊。
这棵树相对较大,枝干多、粗,又多叶,很适合爬上去玩。
眼见着池潇已经快爬到顶了,陈许心中生出几分胜负欲,他甩了甩手腕,脱鞋后就开始爬。
他想爬到池潇那里,原本一切还算顺利的,但他向下看了一眼,手脚开始不停地哆嗦。
好高。
不能再继续爬上去,又不能停在这,他便往下爬,到一条特粗又距离地面最近的枝干默默坐下。
身后一阵凉。
抬头寻找池潇时,只见池潇口中叼着一串果子爬下来,他忽然有几分失落。
我有大人们说的恐高症。
其他人见他不敢爬,开始嘲笑他是胆小鬼,他涨红了脸,不服气地冲他们喊:“我才不是胆小鬼,我只是……有恐高症。”
忽然有个人又说:“胆小鬼就是胆小鬼,还说自己有恐高症。”
随后是一阵哈哈地嘲笑声。
池潇往他那边走,不需要抓其他枝干,直接像走在地上一样若无其事的在枝干上往他那边走,还冲顶上那帮人说:“陈许才不是胆小鬼,是我忘记他有恐高症才带他来的。”
陈许抬起头望向池潇,目光随着池潇的动作而移动。
池潇坐到他旁边,把手中的果子放在他手中,他那还在哆嗦的手瞬间恢复为正常。
“你怕高那我帮你摘果子。”
陈许心里颤了一下。
陈许并不认识那帮人,但小孩就是这样,无论认不认识都能玩上,也都能说得上话。
池潇不爬了,跟陈许一起剥皮吃果、聊天。
陈许问:“池潇,那你爸爸妈妈在那里?”陈许知道池潇的父母经常不在家。
池潇回:“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奶奶又不跟我说。”
陈许问:“你晚上睡觉要你奶奶抱吗?”
池潇有些震惊:“啊?我可是男子汉大丈夫,我才不需要抱。”
事实上如果晚上打雷的时候他就害怕得去找他奶奶。
池潇说:“你爸爸妈妈是不是抱你睡觉啊?那你也太好了吧,我连我爸爸妈妈的样子都记不清。”
陈许还想反驳前面那句话,听到后面那句后把话咽了下去,换了另一句说:“我跟我哥哥睡,但是我可没有要我哥哥抱。”
说起他哥,池潇忽然想起来,说:“你哥哥打架好厉害,有次我看到你哥跟别人打架,他有跟你说吗,他一个拳头就能打倒两个人诶。”
陈许说:“我哥哥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他打架。”
池潇说:“之前别人打我,我打不过他们只能跑了。你哥哥可是一个人打三个人,还打赢了,要是我跟你哥哥一样厉害就好了。但是我不能打人,我一打人就会被奶奶骂,奶奶真奇怪,明明是他们先欺负我的。”
池潇以前经常被同一条小巷里的小孩欺负,说他没爸没妈是孤儿,这他当然生气,于是动手打他们,结果挨打的是自己,最后闹到大人那里,他被他奶奶骂了。
陈许说:“你不能打人但是我可以,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帮你打回去。”
池潇说:“不行,我们不能打人,我们可是好的男孩子,我们不可以欺负别人。”
陈许点点头。
傍晚六点多。
陈许手中抓着一串果回家了。
他没带钥匙,给他开门的是他哥,一见到他哥就笑嘻嘻地把果子给他哥。
陈焕从他手中拿过那串果子,问:“你哪来的果?”
“池潇摘给我的。”陈许回。
陈焕让他进来,随后拿着果带他回自己的房间。刚走几步就听到汪兰婷的声音:“都不知道从哪摘的你就敢吃他的,把它扔了。”
“吃不死我就行了。”陈焕扔下这句话就迅速带陈许进房里。
“哥哥?”陈许抬头看他哥,眼里有几分惊恐和失落。
“没事,我们不管他们。”陈焕剥开一颗果子的皮,然后放进嘴里,嚼了两下说:“还挺甜的,你们从哪里摘的?”
陈许很快忘记了刚才的事,开心地说:“是池潇带我去的,我们吃了很多果子,还说了很多很多话。”
“哥哥,池潇说你跟别人打架,你不可以打人,不可以欺负别人。”
陈焕心说:“你还好意思说,我是为了谁打架你还不知道吗?”
6
二年级。
顽皮的小孩少不了给人取花名这趟事,也不过是学别人的。
池潇的花名被取为池塘,就因为他名字有个“池”字;陈许的花名被取为陈皮,当时小店里有一种叫“老陈皮”的小零食,但他们都知道“老”是指老人,于是就把“老”去掉了。
每次那些人一见到池潇就对池潇说:“池塘,你家是不是养鱼的,养鱼的池塘,哈哈哈……”
陈许的还好,毕竟不跟他们玩一块,所以很少被叫。
不过出于小孩子的自尊心,被取花名是令人非常不满的事情,陈许每次一听到自己的花名和池潇被他们叫花名就会想揍他们一顿,但唯独池潇是个另外,他会回应他们说:“我家才没有养鱼,池塘怎么了,我可喜欢池塘了。”
他好像还挺喜欢这个花名。
陈许对此非常不理解,某天问池潇:“池潇,他们叫你的花名你不生气吗?”
“不生气啊,”池潇把手中的一包零食分给陈许,“这个好吃你尝尝。”
“池塘多好,又能养鱼又能种荷花,下次我带你去看荷花。我池潇,池塘的池,潇洒的潇,以后我就这么跟别人说我的名。你的呢?”池潇说。
“我不想要花名。”陈许拆开零食包装。
“你不想要花名那你就当它不存在啊。”
到晚上。
陈许在前段时间就开始好奇自己的名字,想不明白就去问他哥:“哥哥,我为什么叫‘陈许’这个名字?”
“‘陈’是姓,就像爸爸姓陈,我也姓陈,‘许’是名,组合起来就是你的名字了。你的名字还是我取的呢,我那时才四五岁,哥哥厉不厉害?”陈焕回答,顺道说起了往事。
“那哥哥为什么要取‘许’字啊,一点都不好听。”
“那可是‘许愿’的‘许’,怎么不好听了,我就觉得好听。”
被他哥这么一说他觉得有点好听了。
次日他对池潇说:“我陈许,陈皮的陈,许愿的许。池潇,你觉得我的名字好听吗?”
池潇回:“好听。”
下午放学。
陈许提前跟了他哥说要和池潇一起回家,于是放学后他就不等他哥了,直接跟池潇走了。
路上碰上班里的几个男生。
那几个男生看见池潇似乎被触发了什么机关,向他喊:“池塘,你什么时候带我们去抓鱼啊?”
“才不带你们。”
池潇这样说了之后就没再理他们,但他们还在喋喋不休地喊,一旁的陈许忍不了池潇被他们在大马路上这么喊,恼羞成怒想要冲过去揍他们,但自己还没有行动,池潇被人撞了一下,直接跌倒在地,把陈许吓愣了。
“池潇!”
贺天举跟朋友打闹,跑太快没注意眼前,直接把池潇给撞飞了。
他匆匆说了声“对不起”就跑了。
陈许将池潇扶起来,担心地问他有没有事,他回没事。
好不容易能跟池潇一起回家,池潇却被别人撞了,我什么都做不了,好难过。
几天后池潇跟贺天举玩上了,他们同年级不同班,池潇把他介绍给陈许,此后三人天天一块玩。
7
池潇很爱答应别人,就像答应陈许带他去看荷花,陈许都没有跟他说什么,是他自主答应的,他就是这样。
三人一起快乐地度过了二年级这一年,然后到放暑假的时间。暑假正好是荷花盛开的时期。
虽说被人叫池塘,但池潇还没有去过池塘,带他们去的是贺天举。
贺天举说:“这个时候池塘那里都没有人在,我们可以偷偷去摘几朵,没人会发现。”
池潇问:“你这么了解,是不是经常去偷荷花?”
贺天举说:“我可是三好学生,才不会去偷荷花。”
陈许说:“可是你现在就在去偷啊。”
贺天举:“哼,你们懂什么,三好学生肯定也有不好的一面。”
池潇和陈许鄙夷:“三好学生肯定也有不好的一面~”
贺天举各狠狠敲了一下他们的脑门。
七月正午太阳晒得很,雨伞这种东西除了下雨不然他们是不会拿的,太晒了怎么办,一眼望去,那里不是有一片荷塘嘛,大大的荷叶刚好可以遮阳光。
贺天举掰荷叶,发现有点难掰,去瞧池潇,池潇已经用小刀割了一片给陈许。
可恶,事先准备没做好……
他们走了绕着一个荷塘走起一圈,荷花很少,估计都被割完拿去卖了,他们最后在边上找到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
池潇割给陈许,毕竟是自己说带他来的,总不能让他空手而归吧。
回到家中,恰巧碰到他父母跟他哥谈他哥初中的事,他心想:跟哥哥有关的事,想要听听。
但他没听,因为池潇说荷花要及时插入水里,他就进他哥的房间找了个瓶子,然后拿出房间去装水,再拿回房间将荷花插进瓶子里,然后放在窗户沿上晒太阳。
他摸了摸粉红色的花瓣,期待它快点开花,因为他答应池潇等它开了就拿给池潇看,他很期待看到池潇因见到它开花而表现出来的样子。
然而他连期待都不能期待了,他哥进来告诉他,要搬家了。
他一开始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等听他哥讲了后他才懂得搬家后的严重性。
不能再见到池潇和贺天举了。
陈许忍着眼泪问他哥:“哥哥,是因为你要上初中爸爸妈妈才要搬家的吗?”
陈焕回:“是,他们要送我去私立学校读,学校离这里远,爸爸妈妈才想要搬家。”
陈许扯着他哥的衣服弱弱地说:“哥哥能不能不去私立学校读书,我不想要搬家,搬家了我就不能见到他们了,我想见池潇,我想见池潇。”
陈焕也很无奈,父母已经决定了,而且还要他初中高中都在私立学校读书,不过搬家的原因不止这一个。
他伸手去抱住他的弟弟,抚摸着他弟弟的头。
陈许强忍着眼泪,扭头向窗户那边一看,未开的荷花在阳光底下充满生命力,他眼睛一下子有眼泪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