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顾清予的话，黎鸢楞了片刻，脸上漫不经心的笑容也渐渐的消失了。

她放下了托住下巴的手，双手撑在桌面上坐直了身子，目光犹疑地打量着顾清予，似乎想要从男人脸上看见开玩笑的痕迹。

黎鸢眸光晦暗，声音冷得像是凛冬的寒风，“呵呵，你怎么会知道我喜欢和讨厌什么？”

她语气冷淡，拖长着尾调，“这些东西我自己都不清楚……”

顾清予能感受到黎鸢语气里透露出的尖锐情感，这份情感像是无尽的沼泽一般粘稠又压抑，让他的心情也随着沉入了谷底。

虽然他心中清楚，黎鸢平日里对他表现出来的那些亲近举动，可能都只是她的一时兴致而已。

黎鸢对他的喜爱就如同镜中花和水中月一般缥缈，随时都有可能破碎消失……

他的手指压在了手中填写表格的边缘，指尖传来了割裂般的疼痛感，而这些都抵不过他心脏处仿佛被细密的针刺中一般的刺痛感。

但是就算是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却依然选择深陷在她为他构筑的温柔梦境之中……

顾清予眸光微颤了一下，慢慢地垂下眼，眼底带上了隐约的自嘲和苦涩。

曾经的他妄想着改变Ahpla眼中的Omega只能是乖巧温驯的刻板观念。

所以他努力地变强，通过考核获得了前往战场的资格。

他想让那群傲慢的ahpla知道，并不是只有他们才能站在前线，即便是Omega亦能有着与他们并肩而立的实力。

然后一切都终止在了那天。

因为上面传递下来的错误情报，他在行动结束的回程途中遭到了虫族的偷袭。

他付出了精神力永久受损的代价才击杀了那几个虫族，将这次行动获得的机密情报带回了帝国。

可是事件的结果却极其的讽刺。

他的这次行动结果被悄无声息地压下，不仅如此，军队上层还以他的精神力等级下降为由，将他从军队劝退。

失去一切的他回到帝都，被他的Omega弟弟顾清卿奚落嘲讽，认为他所作的一切只会让Omega的处境变得更加艰难。

顾清予咬唇，眼底溢出一抹苦涩的情感。这一切无一不在告诉他，他曾经的一切努力在别人的眼中好像都只是一场自作多情的笑话。

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却好像处处都是错的。

只因为他是Omega。

难道真的只有向密党所说的那样，只有构建新的秩序，才能改变这个腐朽的制度给Omega所带来的痛苦吗？

直到他遇见了黎鸢，一直困扰他的纠结和迷茫好像有了答案。

顾清予忍不住望向黎鸢，他眼底的清冷和疏离只有在看见黎鸢的时候才会化作一池春水。

黎鸢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在他被人羞辱欺凌的时候，只有她站了出来。

她不仅没有用轻视地目光打量他，以睥睨高傲的姿态将那些欺辱他的人尽数踩在脚下，还告诉他会在校长面前保护他……

那一刻的黎鸢耀眼的如同阳光一般撕裂了黑暗，让他一直以来都冰封的内心融化了一隅。

在黎鸢的眼中他好像不再是没有意义的存在，即便他只是一个Omega……也是可以被一个人在意保护的……

……

顾清予的目光从手中填写的满满的纸张上扫过，然后抬起了眼，斟酌着开口道，“你喜欢的是随心所欲的自由，你讨厌的是……炎热的天气。”

男人的声音如击玉般泠泠，话语中透露出的信息却让黎鸢诧异地抬眼，“你——”

顾清予抿了抿唇，神色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解释道，“你讨厌的东西我是今天才发现的，也许还有其它的我不知道的，但是……”

他望进了黎鸢的眼，他恍惚间才意识到他好像不知不觉地就把真心剖露给了她。这样的发现让他感到内心涩然，话到一半便迟疑地停顿下来。

“但是呢？”黎鸢唇边浮起一抹笑容，语气不轻不重地催促着男人继续说下去。

片刻过后，顾清予才忍住心中的涩然，继续低声道，“但是你是我的Ahpla，所以我想在以后的日子里，发现更多有关你的喜好。”

黎鸢：“…………”

男人那双浅褐色的眸子里流露出尖锐的坚定感与他身上那疏离冷清的气质产生了强烈的对比。

黎鸢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伸出手按住男人的脸，一边在男人晃动的眸子中顺着他脸的轮廓细细描摹，一边喃喃自语，“嗯，没有易容的痕迹，所以不是别人伪装的？原来顾老师你还会说出这样的话？”

顾清予：“…………”

在感受到手下的男人随着她的动作而一点一点变得僵硬的身体，她才放开了男人的脸，轻笑出声，“顾老师，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