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蘋,你知不知道厉总这身西装值多少钱?”
“凌小姐,我劝你还是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厉少对你这种劳改犯厌恶至极,你不明白吗?”
“凌小姐,希望你能认清自己的身份。”
“凌蘋,你就是再怎么努力也取代不了林颦小姐在厉总心中的地位。”
“……”
这几句话中的恶意让周汝越皱了皱眉头。
他开始思考几个问题:
到底是谁在借他的声音说这么恶心的话?
他是不是睡眠不足导致了智商下降才掺和进厉廷爵的感情戏里?
智商出现问题算工伤吗?
以及,他和林颦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把别人家的坟搬到自己家来哭?
还没等周汝越思考出个明白,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幻,周汝越认出这是公司楼下的咖啡馆。
“凌小姐,这是厉夫人让我交给你的一千万,”周汝越看见自己递出去一张支票,“请你离开厉总。”
这是午休时间吧?帮领导处理感情问题有没有加班费拿?
四周的景象扭曲,周汝越再看,发现自己身处一片纯白的空间里。
“你是霸总世界中的NPC,你的任务就是让小说达成he结局,而我,就是传说中的系统,你必须听从我的……”
电流滋啦滋啦的响声混在“系统”的声音当中逐渐增大,最终完全盖过了系统的声音。
周汝越的眼睫猛地一颤,那声音在他睁眼的瞬间戛然而止,像是遇到信号干扰时被迫挂断的电话。
他刚醒,还没回过神来,只是迷迷糊糊地想:谁家的系统会设置一个中年女性音?
周汝越试探着叫了一声:“系统?”
没有人回答。
“系统系统系统?”周汝越边喊着边想,不知道这个系统懂不懂劳动法,一分钱不给还想让他当恶毒配角?
空手套白狼呢这是。
不干,绝对不干!周汝越呼出一口气,拿一份钱绝不打两份工!
叫了一阵没有人答应,周汝越开始怀疑这个系统只是自己做的一场梦。
“诶,周先生您醒了?”一个年轻的护士恰在此时推开了门。
周汝越:“您好……”
周汝越观察了一下护士的表情,试图看出对方有没有看见自己在对着空气说话。
护士走到周汝越的床边看了一下点滴,在记录本上写了几笔:“您放心,您的身体没有什么问题,可能是工作压力过大导致的,要保证充足的休息时间。”
“谢谢。”
周汝越想起自己昏过去之前的事,他的记忆最终定格在刑玉期的脸上,可能是当时头太疼导致他的视线都变得扭曲,竟然觉得刑玉期脸上的表情有点慌乱。
周汝越下意识地想拿手机,护士却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你好好休息,院长说他马上就到。”
“院长?”周汝越有些迷茫,他好像不认识什么院长。
“我们刑院长,昨晚就是他把你抱回来的。”
周汝越点了点头,刑玉期平常虽然表情有些冷,其实人还是很热心的,不然昨天晚上不会话里话外帮自己说话。
最关键的是,如果是他家财万贯,面对厉廷爵这种人一定早就撂挑子不干了,刑玉期竟然还一直在岗位上坚守,这不能说不是出于一片对精神病患者医者父母心的慈父情怀了。
周汝越看天看地,余光却一直跟随着护士的背影,门发出“咔哒”一声响的一瞬间,他迅速解锁自己的手机,输入了两个字:霸总。
搜索页面很快就出现了一堆小说名:
《七日欢情:秦总的神秘小娇妻》
《七夜危情:错吻99次》
《协议相爱100天:沈总的小哭包》
《隐婚强爱:100次深吻》
《蜜爱99天:高冷男神住我家》
7,99,100,是什么摩斯密码吗?
周汝越皱着眉头继续往下翻,找到了厉廷爵的本家——《厉总,夫人已过世》
周汝越点进小说详情,看到文案开头标着一个硕大的he,这怎么he?搞人鬼情未了吗?
白阮阮掏心掏肺地爱了厉冥熠八年,爱到她自己就快要碎掉了,她以为厉冥熠只是不善于表达感情而已,直到他的白月光回国,白阮阮才知道他也可以那样热烈地爱一个人。
好,厉冥熠,你够狠。
白阮阮攥紧了手中胃癌晚期的病历,她不吵也不闹,转身离开。给自己,也给厉冥熠最后留一个体面。
厉冥熠一直觉得,那个女人不过是自己生命中可有可无的一笔,直到看见白阮阮牵起了别人的手。
他疯了一样把掐着白阮阮的腰把她抵在墙上,猩红着眼吻她:“白阮阮,你不可以爱别人。”
“厉总,请放手。”
短短两百个字,把周汝越看得胸闷气短。
周汝越点开第一章,他一目十行地看到最后:
白阮阮坐在医院的长椅上,无助地闭上了眼睛,一行清泪顺着她的香腮。
厉冥熠,我的死,就是对你最大的报复。
我要让你永远内疚,我要让你知道,在你和新欢耳鬓厮磨之时,你的妻子是如何在忍受绝症的痛苦,而你的冷漠,就是把她推进无尽深渊的最后一根稻草。
哇哦,周汝越无声抚掌,真是好强一记神惊鬼怕攻无不克杀人于无形一力降十会的精神胜利法。
周汝越对这种价值观属实接受无能,他点开目录,作者的章节名起得分外贴心,可以说是对每一章剧情的精悍总结。
小说第一章叫《我快死了》,周汝越快速往下滑,在大概一两百章的位置看到了一个《厉冥熠胰腺癌》的标题,经过无数个女二女三出现作妖,男二男三心动插足,周汝越终于看到最后一章的标题——《老婆,再给我生个孩子》。
一个胃癌患者,一个有胰腺癌,这两个人竟然还能精力充沛地生孩子?而且还是“再”?
周汝越的三观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他手一颤,点进最后一章,故事的最后,厉冥熠在仆人管家秘书兄弟等人的注视下,将一脸娇羞的白阮阮抱进了房。
他恍恍惚惚地想,也许自己还没有资格看此神作,连胰腺癌这种癌王都能治愈,应该提交到诺贝尔医学奖评委组才对。
诶,等等,刚才护士说自己是怎么到这来的?
“我们刑院长,昨晚就是他把你抱回来的。”
周汝越无端联想到小说结尾的公主抱……怎么办,他和刑玉期好像把男女主的戏份给抢了。
“周秘书。”
病房门再次打开,来人鼻梁挺拔,眉弓高,一双不是那么标准的柳叶眼,是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长相,只是唇部的线条柔和,冲淡了那股淡漠感。
只一眼,周汝越就确定了他晕倒前看到的刑玉期慌乱的表情都是错觉。
然后,周汝越看着刑玉期随手带上门,动作间露出了与他冷峻气质极不相符的米黄色保温桶。
周汝越下意识想下床,刑氏的小公子专门来看他,实在是有些受宠若惊。
刑玉期快走了两步,按住准备站起来的周汝越。
周汝越只感觉到肩上一沉,刑玉期的手一触即离。
“感觉怎么样?”刑玉期似是随口一问。
保温桶的香气扑鼻而来,周汝越明显感受到自己的肠胃蠕动了一下:“谢谢刑医生,我感觉没什么问题,大概下午就能出院了。”
刑玉期闻言抬眸,眼神中尽是不赞同。
他很有做医生的压迫感,但周汝越只能硬着头皮和他对视。
他能怎么办?他就是个苦逼打工人,缺勤一天扣好多钱呢。
就在周汝越觉得自己快要败下阵来的时候,一道极为熟悉的声音穿透墙壁传进来:“治不好她,我要你们全都陪葬!”
周汝越:“……”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厉廷爵又到这里来犯病了?
新中国成立的时候没有通知他吗?以为这里是他们家太医院啊?
想到这,周汝越抬眼偷看了一下“太医院之首”刑玉期:“不是被玻璃扎了一下吗?怎么就到……这一步了?”
他本来想说“怎么就到陪葬这一步了”,想了想还是尽量把话说得委婉了一些。
刑玉期的语气没有什么起伏,好像厉廷爵的“陪葬”式医闹对他没有产生任何影响:“昨天晚上,厉夫人突发急症。”
昨天晚上突发急症,怎么今天喊“陪葬”?难道是病情反复了?
刑玉期大概看出了周汝越的疑惑:“厉夫人状况很好,厉廷爵昨天晚上在陪凌小姐。”
所以是今天早上才抽出时间来医闹,不是,来探望自己的母亲了?
要不是刑玉期在这,周汝越简直想给厉廷爵鼓个掌,真是个当代孝子。
“我们出去看看?”周汝越找补,“我主要是想看看厉总怎么样。”
好奇心害死猫,一心八卦的周汝越视死如归。
“先吃饭。”
——
好不容易在刑玉期的监视下喝完粥,两个人走出病房十分默契地停在走廊的拐角处。
厉廷爵正在“妙”语连珠地发表讲话,周汝越注意到经过走廊的医生护士们明显脚步慢了下来。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不经意经过”这里的人越来越多。
每个人脸上都写着“看我干什么我只是路过这医院就这么大我无意中经过这里有什么问题我很正直很忙别人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眼睛里却是“老天爷啊这都到底是什么鬼热闹等下一定要给闺蜜/同事/邻居讲一讲”。
周汝越暗暗给他们一个鄙夷的眼神,然后往前探了探头试图听得更清楚。
站在周汝越身后的刑玉期不经意间低头看了一下,周汝越白皙的后颈毫不设防地暴露在他的眼前。
周汝越身形颀长,平常看起来纤秾合度,他现在低下头,后颈上的骨头有些突出。
刑玉期想起昨天他抱起周汝越时感受到的重量,不自然地挪开了视线,他想:周汝越是不是有点瘦……
“凌蘋,不用在我面前故作姿态,你就算死在我的面前,我也不会动一下眉头。”
厉廷爵看见凌蘋这张没有表情的脸就生气,这个该死的女人,摆出这幅无欲无求的样子给谁看。
“你不过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女人,你给我听着,你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我不知道看了多少,不要以为自己很特别……”
厉廷爵攥住凌蘋的手腕:“我警告你,不要想耍什么花招。”
凌蘋在厉廷爵如刀般锋利的目光下绝望地闭上了眼,就算没有林颦的事,她和厉廷爵也做了几年的枕边人。
厉廷爵,那可是几年啊,我在你眼里就那么不值得信任,那么不堪,那么下贱!
炽热的呼吸打在自己的脸上,男人的话语却让凌蘋觉得如坠冰窖一般寒冷:“你不会以为我要亲你吧?凌蘋,人贵有自知之明。”
“我怎么敢有这种奢望?”凌蘋语气讽刺,“毕竟,我只是个撞死了人的杀人凶手而已。”
这话一出,走廊上瞬间响起此起彼伏的倒吸凉气声。
“大少爷,太太醒了。”厉廷爵旁边的病房里突然走出来一位中年女性,周汝越见过这个人,好像是厉家老宅的保姆王妈。
厉廷爵闻言站起来整了整西装:“知道了。”
厉廷爵走进病房,独自留在走廊上的凌蘋眸光变了几变,任谁都能看出她眼里的挣扎。
周汝越拿出手机给在办公室的同事发消息。
【周】有没有厉总还没过目的重要文件?
如果凌蘋决定要走,他可以用这几个文件宕住厉廷爵一段时间。
刑玉期突然出声:“她不会跑的。”
周汝越回过头,先看见刑玉期没有一丝褶皱的衬衫领口,刚才那个小说里,好像是有一个人物是医生来着,而且和刑玉期一样是男主的朋友。
周汝越的思维十分发散,他想:就刑玉期的这个颜值,只当一个在剧情里出现不多的人物是不是有点屈才?
他顺着刑玉期的脖颈往上看,对上刑玉期的眼神。
八九点的太阳透过窗子照过来,刑玉期的瞳色显得有些淡,宛如一泓可以见底的清泉,里面清晰地倒映着周汝越。
“怎么这么说?”周汝越问。
“昨天晚上,厉廷爵要亲她的时候,她没躲。”
周汝越想反驳他,凌蘋手无缚鸡之力,对上厉廷爵这种神经病不敢躲也是很正常吧?
等等,当时,凌蘋的手里是不是有一把刀来着?
周汝越可以忘掉这件事,但握着刀的凌蘋总不会忘吧?
周汝越还没有想明白,走廊上突然响起一阵有规律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
一直盯着刑玉期脸看的周汝越自然注意到了对方脸上的诧异,他问:“怎么了?”
刑玉期眨了一下眼:“林颦?”
周汝越顺着刑玉期的目光看过去,一个穿着白色旗袍的年轻女子正温柔地笑着向他们致意:“玉期,好久不见,我来看看厉夫人。”
周汝越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听说医院里阴气都很重,所以看见鬼也是很正常的。
很正常,很正常……
周汝越深吸了一口气,正常个鬼啊,不是说林颦出车祸过世了吗?!
这是怎么回事?来找凌蘋索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