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傲天见女人垂下头，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

男人双眸微微一眯，颀长身形站起来，转头看向始作俑者，眼中厉色一闪而过。

“孙总。”他沉声骤冷，带着彻骨的冰寒之意：“你竟敢带人在我这个底盘里撒野欺负人，是吗？”

“不不，秦总你听我说！”孙总立马从中间沙发前滚到秦傲天面前，卑恭哈腰解释：“我.......我跟张总喝多了，没看清人！”

孙总不停地解释，这时候他酒也醒了大半，再往男人身旁，跌坐在地上的女人。

他稍微仔细一看，就知道是昨日秦总曾带她来过他的碧泉庭度假村。

虽然远远看着，只看着女人身影，但孙总听男人冰冷愠怒的口气，他就知道这个女服务员竟然是秦总身边的红人。

“孙总——”秦傲天冰冷的脸庞，镜框后的眼眸透着阴戾冷漠，语气不耐地拉长了调子，一字一句地砸在始作俑者的心上。

“哦，哦，秦总——”孙总吓得脸上下巴的横肉颤抖了几下，赶忙走近一步，人差点弯下膝盖开始要跪下来求饶，但这里是四季如春的顶楼酒吧。

当着所有人面，让孙总跪下来，显得打了他的脸，不仅打了他的脸，连跟秦氏商盈集团的合同泡汤不作数了。

为了挽回局面，孙总愿意把脸扔在地上给秦总看他真心实意地道歉。

佟向珊胳臂被人拉了一把，耳边听到肖薇小声说：“向珊，我扶你起来。”

“秦总对不起，呃——”

面对孙总鞠躬哈腰地道歉，秦傲天表情淡漠，没有任何波澜的情绪显现在脸上，双眸盯着孙总鞠躬作态无动于衷。

这令孙总更下不来台，酒吧里往8号卡座外看得人越来越多。

孙总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说，才能让秦总软下态度。

脸上一阵羞窘尴尬之际，转头看到佟向珊被肖薇搀着慢慢站起时，孙总忽然灵光一闪，赶忙朝佟向珊走近一步，鞠躬哈腰起来。

“佟小姐，实在是我孙某的不是！”他抬手打了自己脸上巴掌一下，说：“我喝多了酒，竟连秦总的女朋友都看不出，认不出来了！孙某我实在该打。”

说着，孙总往自己脸上又扇了两个巴掌。

佟向珊听着孙总打自己脸啪啪啪地响，开始她皱了皱秀美，转而去瞧秦总的脸色。

结果男人站在那，两只手插兜里，无动于衷，面无表情地看着孙总打脸的作戏样子。

佟向珊看着孙总，因为觉得打脸这种动作太过庸俗刺激，她只得别开了眼。

直到听到孙总称佟向珊是秦总的女朋友后，惊得佟向珊扭回头，瞳孔在孙总一声声“女朋友”里震动地大为吃惊。

“孙总，你胡说什么！”佟向珊出声薄怒地制止了孙总，飞快地看一眼秦总，好在人家听到孙总胡言乱语一通，没表现出生气。

佟向珊松下一口气，看着孙总惊讶地张了张嘴，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我跟秦总是上下属关系，孙总酒可以乱喝，但话不能乱说！”佟向珊皱眉澄清她与秦总的关系。

孙总不知为什么，对她和秦总血口喷人，佟向珊甚至怀疑孙总是不是跟秦总有什么过节，就在酒吧里大众广庭之下，给他们制造绯闻。

没有的事，就是没有，绝不给人凭空捏造的机会。

孙总听佟向珊口气不对，吃惊茫然地回望秦傲天，磕巴地问：“秦总，她......她不是你女朋友吗？怎么........怎么........”

眼前女人出口的话太过突然，打得孙总手足无措，愣愣地看了佟向珊几眼，见她说的斩钉截铁，不似作假，他迷茫的目光又跳回到男人脸上。

秦傲天也听到了，男人此刻站在那里尽管对孙总面无表情，但他气场太过强大，使每个人都有压迫感。

半晌，秦傲天从牙齿缝里挤出一个字，清晰地砸在孙总脸上：“滚！”

孙总感觉出秦总语气冷漠高傲，令人难以再继续为这个错误再说情，否则真要动怒了眼前的男人，之前所做的努力全部白费了。

孙总点头哈腰，再次说了几声抱歉，然后又对佟向珊哈腰鞠躬，最后带着他的一些人灰溜溜地从8号卡座走下台阶，稀稀地四处散开离场了。

佟向珊站着等秦总转身，可是孙总带人都走了有一会儿了，男人还是背对着她站着，他的无动于衷已经融入了周围的环境里。

佟向珊怔怔看着他让人无法猜测的背影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可周围酒吧里的音乐渐渐地弱了下去，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

“秦总，谢谢。”佟向珊小声地说。

可惜，男人始终没有转身去看她。

佟向珊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该如何去应对，心里一片茫然无措。

“向珊。”肖薇轻轻地碰了碰她。

佟向珊转头，看到酒吧灯亮了，照在肖薇疑惑又纠结不满的脸上。

“怎么了？”佟向珊问。

肖薇嘴上蠕动好几下，才鼓起勇气问：“你跟秦总真的......是这样吗？”

佟向珊摇了摇头，轻声安慰：“孙总瞎说的，你不要多想。”

只一句话，佟向珊立马从肖薇眼里读懂了她的嫉妒和倾慕，并把佟向珊看成了情敌。

肖薇脸上并未全信，而是带了另一种令人不舒服的眼神，不善地看着佟向珊。

佟向珊心里莫名被她看得不自在，又不知道肖薇因何这样看她。

她不就喜欢秦总吗！

可是秦总不见得喜欢肖薇啊！

她能不能别把所有事想得太童话美好了。

佟向珊正想对肖薇说些什么，才能令她信服。

忽地一道目光幽冷地从他肩膀上，朝她锐利地看过来，如鹰看着猎物一般，牢牢地将她定住。

佟向珊感到浑身被人盯出一窟窿，赶忙寻目看向男人后背，就见到男人侧脸带着闪闪发光的金丝框眼镜，眼神如同无底洞，仿佛一潭死水。

一股熟悉的情愫在佟向珊心灵上油然而生，透过男人冻结人心的目光，她仿佛看到了曾经流露出哀怨的自己。

佟向珊心头微颤，她竟然从他幽冷的目光中读懂了他的情绪，也是她曾经的情绪。

秦总他怎么了，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她。

佟向珊她说错什么了吗？

佟向珊在心里反复倒她说过的话，却认为没一个字妨碍到秦总身上。

上下属关系，难道他们不是吗？

“秦总！”陈经理终于姗姗来迟。

见到秦总站在8号卡座旁站着，陈经理直接跨台阶上去。

“秦总，我.......我家里有点事，要不是有电话过来，说、说这里发生了事，我就来了！”陈经理见秦总此时表情严肃，诚惶诚恐。

“都怪我，秦总在这，我有一万事也不能提前离开。”

“秦总，对不起。您要扣我工资，降我职位，我都认！”

陈经理一边卑微自我检讨，一边低头道歉，抬手背擦额头急出来的汗。

“陈经理。”半晌，秦傲天眸光幽肃，仿佛星星暗淡了下来。

“哎，秦总您说。”陈经理立刻抬头等秦总发话。

“以后这种事绝对——”

他转头看一眼，台阶下站着的两个女人，男人目光刻意地在佟向珊迷惘脸上停留了一瞬，又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不允许再发生。”秦傲天语气里没有任何波澜的情绪，像在嘱咐陈经理。

“嗯，这个一定不会发生了。”陈经理点头保证说。

接下来，男人一脸冷肃，长腿一迈，从陈经理身前走过去，离佟向珊几步远时，男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陈经理没有听到秦总提降他工资和职位的事，人就走了。

他后怕地松下口气，抬头就看到了还站在台阶下，佟向珊和肖薇还没走。

“佟向珊，你们没事吧？”陈经理惯例关心她们一下，才问一声。

“陈经理，我们没事。”佟向珊说，然后蹙眉不解地转眸看刚刚消失的背影。

秦总出现，就为了替她挡孙总那些人骚扰，结果她不知道自己说错了哪句话，惹得男人一言不发，满眼幽怨地离开了。

“秦......秦总怎么了？”这时候，肖薇竟然多嘴问一句。

听着像在关心，可肖薇的口气，无不引起陈经理注意力，和佟向珊怀疑。

“佟向珊你说，秦总怎么了？你不是昨天跟秦总出去一天了吗？”陈经理经肖薇这么一问，他才想起来刚才秦总的样子有点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陈经理说不上来，才转头看佟向珊。

希望佟向珊能解答秦总怎么不对劲。

佟向珊抿唇，她也不知道秦总怎么了，就怔怔看着陈经理沉默。

“刚刚向珊说，她跟秦总只是上下属关系，所以秦总才........”

肖薇小声忍不住描述刚才发生的事，却被佟向珊转头莫名其妙地看她，肖薇越说，声音就消弱了下去。

“嗯。”陈经理听了之后，眼里有一瞬意味深长地看一眼佟向珊，之后他就遣散了这里围观的人。

“好了，这里没你们的事了，你们都散开吧！”陈经理说。

佟向珊、肖薇和酒吧同事们一起先收拾了凌乱的8号卡座，然后就都回到了原来的岗位。

佟向珊正往流动单间走去，走到一半，被肖薇小声叫住了。

佟向珊也为刚才的她忽然说这么一句，问肖薇：“你刚刚在陈经理面前说这些，到底想说什么？”

肖薇没想到佟向珊不是逆来顺受沉默的主，她扭捏了下，抬头正视佟向珊。

“向珊，你应该清楚，你现在已经结婚，有老公的人吧？”肖薇说。

佟向珊微蹙眉，问：“什么意思？”

肖薇见她样子，以为她自己装不知道，继而说：“秦总他知道你已婚吗？”

佟向珊轻咬下唇，看着肖薇半天不言语。

无论谁跟她提起她的家庭，以及她现在的老公，佟向珊都有种自己的苦衷，实在拿不出来跟别人分享。

因为她的婚姻生活实在太过窒息畸形了，根本拿不出手来，让别人听了会成为饭后茶余谈资的消遣。

她可不愿沦为别人嘴里的八卦笑柄。

“所以，你到底有没有跟秦总说你为什么要强调上下属关系，而不是实话对秦总说你已婚的事实？”肖薇问得一针见血。

佟向珊此刻看清，肖薇这是在为她自己编织梦幻不切实际地倾慕，而向她展示她的所有权。

“肖薇，我跟秦总怎么说，应该不需要向你汇报吧？”佟向珊看清了肖薇话里话外的症结点，她渐渐抱起了双臂，显然她不希望别人对她跟秦总的私事指指点点。

“什么？”肖薇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怔愣了。

佟向珊跟肖薇讲明白了：“你又不是陈经理，所以你何必对我除了流动单间以外的事务指点，你不觉得你对我个人的私事管的太宽了吗？”

肖薇听了，脸一红，小小气急耳根红了：“向珊，我不是这个意思——”

佟向珊不等肖薇说完，自己先结束了这一场不必要的争论。

“那就好，希望我跟你以后还是好同事。”说着佟向珊先走进了流动单间里。

等佟向珊进去之后，肖薇好一会儿发觉自己怎么回事之后，双眼愤恨通红地看着单间里面，见佟向珊继续投入到了她的工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