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那头久久没有声音,谭旭冷喝。
“谭、谭旭。”陈禾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言不由衷地叫他的名字。
“呵,还知道我是谁,我只当你以为我死了呢。”
陈禾抿了抿唇,声音低落:“没有。”
谭旭呼了口气,闭上眼睛,揉太阳穴,脖颈间青筋暴起,他今天这么生气,结果折腾了一大圈,她随随便便出个气儿他就原谅她了。
他克制地说:“你回来,天黑之前回来,我就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
他等了半天,那边依旧是沉默。陈禾擦了一下眼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说话啊!”谭旭又恼了。
“我不想回去。”陈禾声音微弱。
“原因。”
“我想分手。”
隔着千山万水,谭旭又拧起了眉:“还没闹够?”
“我没闹,我想分手了,我已经说了好久了。”她的声音带了点磕绊的哽咽与委屈,控制也控制不住。
这次换谭旭不说话了。
陈禾低头抠自己的裤子,声音里有一种遥远的难过:“谭旭,我说认真的,你知道,我想分手不是一次两次了,我现在特别痛苦,我喜欢你,甚至是爱你,但在你身上,我看不到未来的希望。”
谭旭轻笑一声,十分不屑。
金属打火机“叮”地一声,声音清脆,他点了一根烟,懒懒道:“你是哲学家吗?天天都是爱与不爱,过去与未来,专注现在行不行?”
陈禾沉默,他侮辱人很有一套。
“你到底要什么,能不能说点切实的给我听听?”谭旭不爱谈论这个话题,他觉得浪费时间。
只有女人才总会在小情小意上纠结来纠结去。
“我什么也不要,我就要分手。”
得,又绕回来了,掸了掸烟灰,他也学起了流氓:“那我也说了,不可能。”
给她好脸色,她却不知道什么叫好脸色,今天发生的这件事,换个人,他能把人皮都扒了。
“反正我不回去。”她犟道。
谭旭笑了,松了松筋骨,她以为她多大能耐呢。“先想想怎么道歉吧。”
给她三分颜色就想开染坊。
他今天一天都像一个即将被引爆的核弹,家庭医生来了也不敢近身,这会儿跟她通了电话,浑身立马就舒爽了许多,招手叫来家庭医生,伸出一只胳膊让他抽血,管家说不知道陈禾给他吃的什么药,需要做血液分析。
陈禾听见他那边的响动,从偶尔的只言片语与低声交谈中听出了他们在干什么,抿了抿唇没说话,难道他个混蛋觉得她会给他下什么毒药吗?
王八蛋,他谁都不相信。
“我不回去,你让竞阳他们回去吧。”
“不把你带回来,你问他们敢回来吗?”
“谭旭你这样很没意思你知道吗,你身边那么多女的,为什么就非我不可呢?”她真的想不通。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什么叫非你不可,我就是乐意,你怎么着吧。”他混不吝地吐了一口烟圈。
陈禾真的要崩溃了,他永远都是这样,避重就轻,搞得好像一直都是她在无理取闹一样。
“我不想跟你在一起,我觉得恶心、想吐,行吗?”
“你再说一句?”那头谭旭脸色骤变,面如寒霜。手下家庭医生听见那头顽固的挑衅,捏着针头的手一紧,直冒汗。
王诚在旁边捅咕他,小声催促道:“快点啊,一会儿恼了你抽个屁!”
陈禾不管不顾:“我烦你,我早就烦你了!如果不是你非得死乞白赖地缠着我,如果不是你用我的家人威胁我,我早就走了。你,还有你身边的所有人,个个都是pua大师,说你喜欢我,你对我不同,你位高权重,你天然就享有选择的权利,恶不恶心?你们就该打包一起去死!”她最后一句简直就是嚷出来的,竞阳和身后的保镖都吓惨了,面目惊愕。
这女人真当是不要命了。
话音落地,掷地有声,谭旭气得面如土色,一口气憋在胸口出不来,血气上涌,手里的手机都快被他给捏碎了。
“陈小姐气您呢,这不是她的真心话,您快消消火。”王诚蹲在谭旭面前听得面色发白,挥手赶走家庭医生,赶紧起身顺主子的背,别回头给气死了。
“滚蛋,都滚出去!”谭旭忍不住吼道。
他妈的,真让她反了天了!
他重新拿回手机放在耳边,冷笑着说出最能伤害她的话:“陈禾,我不是没见过你这样的女人,但像你这样如此不识好歹的确实还是头一个,你有什么?漂亮的脸蛋,魔鬼的身材?之前有一个女的,跟你一样,在我面前装什么清高,给钱给车都不要,欲擒故纵非要玩真爱那一套,让她滚了没有一个月,爬回来跪在我面前求我,你知道她现在在干什么吗?被人夹在腿中间,比你会舔!”
俗话说的好,越是亲近的人越知道对方痛点在哪里。
陈禾听得一愣一愣的,反应过来尖利地叫了一声,对他吼道:“啊!你滚!你去死!”
谭旭乐了:“哎,我他妈就不明白了,老子对你到底差在哪儿了,南郊那栋房子你说你喜欢,写了你的名字,市中心你们学校那套大平层是给你买的,平时的珠宝首饰,管他什么珍珠翡翠,什么贵我给你买什么,给你拿的那张卡无限额,平时你说什么我听什么,把你当公主一样养着,你他妈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千帆过尽,我对谁没有比对你更好过,我就想不明白了,真金白银不比那些空虚的头衔来得有用?我就算娶了你又怎样?就说我明天就娶了你,明天我们结婚了,又能怎么样?谁能保证我能爱你一辈子?几年,十几年,几十年,我早晚有厌倦的那一天,那个时候你就不苦了?那个时候反倒是你想走走不了!”
“我才不稀罕,你有钱,你给狗买的项圈都镶钻,我在你那里不过就是一只低贱的宠物!”
谭旭恼了:“谁他妈宠物骑在主人头上,哪只狗敢跟我这样说话?”
“跟你吵架就是骑在你头上了?你欺负人欺负得要死的时候你是一点不记得!”
谭旭隔着电话做出停止的手势:“行,我不跟你多掰扯,既然你自己有这么清晰的定位,那我也不多说什么了,宠物,一只还没有玩够的宠物,就别妄想我会放手了。”
“啊!”
陈禾把手机掷出去,声音凄厉,崩溃大哭。
谭旭冷笑,他不想逼她,可是她总也不听话。往日了他心疼他,可是只要两人吵架,她越崩溃,他就越心安。
她休想逃脱,权势不就是这么用的么。
“谭旭,你逼死我,你逼死我我死在你面前你就满意了是吗?!”
“那你就过来死在我面前,说不定那个时候我就心软了,跟你办个冥婚,把你算做我的亡妻。”声音从被掷落在地的手机里徐徐传出,如来自地底的魔音。
陈禾把茶几上的东西通通朝那个手机扔过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混蛋,王八蛋,你不得好死!”
竞阳走过去捡起手机,跟谭旭说:“会尽力的,您放心。”
“尽你妈的力,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谭旭吼道。
陈禾抽了两张纸把眼泪擦干净,抽泣着对竞阳说:“你跟他说,让他放了我,你跟他说。”
说着眼泪又断了线一样扑簌簌地落下来。
谭旭在那头听得舒爽,丫头片子,还治不了她?
_
门外修锁工进来,说门锁已经修好了,问谁付钱?
竞阳挥手让门口的保镖带他出去,回头跟陈禾说:“陈小姐,门锁已经修好了,我们可以走了。”
女孩儿的眼泪会让人心软,但他铁石心肠。
况且,老板的家事,他管不了。
陈禾心如死灰,一把拿起了茶几上的水果刀,反手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他不是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那你就等我死了再把我带回去,王八蛋,你们通通都是一丘之貉!”
竞阳吓了一跳,说实话,这是雕虫小技,他一脚踢过去就能把那把刀踢飞,但也绝对会伤着她。
手机上还显示着正在通话中,他拿起来问询老板:“陈小姐把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谭旭一愣,随即怒笑:“那就听她的,等她死了把尸体带回来。”
竞阳忍不住闭眼扶额,这两位谈恋爱谈到动刀子,他也是服了。
打工人最命苦。
“陈小姐,这样也解决不了问题,您先放下来,那个危险。”竞阳劝道。
电话那边,谭旭虽是那样说,但也免不了一阵紧张,该死的女人,居然敢用这一手来威胁他。
“陈小姐,别。谭先生,见血了!”竞阳惊到了,没想到她真能下手。
陈禾在冰凉的刀锋蹭到脖颈的第一下就疼得脸色发白,浑身紧绷,额头渗出的细密冷汗逐渐化为豆大的汗珠。她最怕疼了,可依旧在紧闭双眼一点点加深力度,她感觉到自己马上就要疼死了,已经疼到灵魂飞天。
“好好好,不带,咱不走行不行?您把刀放下。”竞阳肉眼可见地慌了,或许他现在有点明白谭旭为什么喜欢她了,下手是真他妈狠!
竞阳扔了手机准备夺刀,陈禾不稳地往后躲,血流得更深了。
妈的,脖子上都是他妈的血管,她是真不要命了!
“你别过来。”陈禾声音有气无力,嘴唇已经开始颤抖了,整张脸刷白,像白纸一样没有丝毫血色。
“放放放!他不放我他妈放了你行不行?!”竞阳忍不住吼道,完全失了往日的镇定与冷静。
“咣当”一声,泛着光染着血的水果刀落地,陈禾松懈下来,直直地往下倒。
与此同时,昏迷的还有北京别墅里的谭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