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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坐看云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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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澜众多弟子日思夜想之下,云澜大典,终于在这一日揭开了序幕。

大典每逢百岁举行一次,云澜建府至今三百年整,此次也是云澜有史以来的第三届庆贺大典。关晨赋最近忙得昏天黑地,最重头的一个任务正是带领着仙师院呕心沥血、筹备大典各项事宜。

一边是欢天喜地的云澜弟子,一边是正在渡劫的关晨赋。双方苦苦难捱,好不容易捱到了大典之期。

漂浮于空的恢弘岛群间,飞瀑直下,自云海泼入解岁渊。浮岛各处宫宇流光,气象一新,府中绵延的白夜菱花尽数开放,千里颜色直接天际。

逢百年庆典,云澜府广发柬帖,诸多仙者皆在受邀之列。各路神仙荟萃一堂,一时间金光隐隐、仙音阵阵。

资历稍浅的云澜府仙,哪里见过这种浩荡声势,换作那些见多识广的前辈们则要好些——照说,理应是这样的。

但是今天,不管是哪个级等的云澜弟子,抵达大典的第一眼,都瞪大了双眼。

平日里难得一见的仙门大家纷纷现身席上,而在祥云纷涌之中,有一处方向,亮眼到了令人无法不瞩目的地步,引得云澜众仙惊叹连连。

“师尊们竟然都来了?!”

“救救我救救我,我是还在做梦吗???”

“……醒醒,你们不是。容我提醒你们,想一想今天是什么日子。”

“对啊,云澜大典!”

“想想也是,云澜百年一次的大典啊,师尊们肯定是都要来的嘛。”

“是这个道理,但是……”

知道是一回事,现在亲眼看到了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啊!

是的,能让云澜弟子们如此激动的,原因只有一个——

云澜七仙,今天一个不落,悉数到场。

这七位尊仙身份之特殊,行事之忙碌或神秘,纵是云澜弟子,同时见到多位都属不易。然而此时此刻,声名响彻群仙风雅集的云澜七仙,无一缺席,尽现座上——

上官留意一袭招摇的璨金华服,无匹的丰神俊朗;卿半夏杏色罗裙点云肩,尽展神女英姿意气;蔚止言冠仪端方,矜贵芳雅之相;星晨双子衣装一浓一淡,面貌是同样湛若韶采;唐想妆花容玉貌,风华清寒,墨裙杀百花;司晚歇云鬓雾鬟,裙装是刺金的海棠红,袅袅绰约。

……不得不说,上官留意最开始定的那个云澜入府第一试,虽然因为过于肤浅遭到诟病,很快就被七仙中的六仙抨击得移除了,但上官留意其人审美的标准,绝对是毋庸置疑的。

比如现在,云澜七仙齐聚的画面,就让大家狠狠地大饱了眼福。

与七仙并列的,本来还有个玉雪可爱的小少年,却板着个脸,离他们远远地坐下了。

同为师尊,九十九晓仙并不是很想和这几个仙坐到一块去,让关晨赋苦口婆心地哄劝,才挪了回来——即使峨冠博带,他在这几人身前也显得娇小玲珑,加上那顶高冠,也矮上至少一个头。

其实用仙术长高是轻而易举,但九十九晓仙,他不屑用。

不管怎么说,一众师尊聚首,引发了弟子蠢蠢欲动。

“快快快,师尊们一起出现机会难得,赶紧多看几眼!”

旁边有人不尽赞同:“是这样没错,不过我们是为了大典论法而来,还是要适可而止,不要如此看脸吧。”

还没说完,那个弟子发出由衷的感慨:“你们想想,这些师尊全在这里了,我们要是挤出时间过去请教他们,能学到多少仙法啊!那我们的课业,我们的登仙楼,该提升多少名次啊!”

其他人:“……”

闲叙三两句,仙师席间一金钩玉带、顶戴芙蓉冠的仙尊起身,上官留意行至众仙上首,以府主的名义,宣讲云澜大典开场的辞令。

“幸会诸位。”

上官留意一如既往的随意不羁:“适逢大典之日,我就简单讲两句。”

“为者常成,行者常至。云澜三百年,不过是行路之始,幸也小有所得。”

“如往年规矩,既逢大典,其他不论。大典七日间,各府课业暂停,诸位勿忘守心,尽兴于此!”

上官留意两句说完,大手一挥,轻飘飘下台了。

场下欢呼雷动,关晨赋一脸沧桑。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上官又是这样!

上官留意和关星楼二者的发言风格,有时候简直是一脉相承,令人头疼得不分伯仲。

关晨赋痛苦而熟练地上台主持大局了,他说了段精炼的祝词,感念了受邀而来的列家仙座,感谢了勤勉立身的云澜仙师和弟子,交代了该交代的大典事项。

云澜大典持续七日,期间府中课业一律暂停——众多弟子如此期待大典,上官留意发言后如此深得人心,不乏这个原因。

大典的日程,惯例是前三日仙师论法,后三日弟子论法,最后一日开展云澜百试。

仙师论法历来是大典重中之重,不仅是云澜府内仙师,受云澜邀请而来的各个尊仙,均会开坛论法。

放眼仙界,这样的法会也殊为宝贵,因此弟子们往往倾巢出动,不愿错过任何一场。

此次参加论法的府外仙师,大小仙门都有人物到场,只除了九舜仙宗和长陵十六宫——

群仙试以后,九舜仙宗闭门不出专心静修,门中神仙谢客已久,以惜雨仙君贺霁的名义回了一封贺信;长陵十六宫则是全员社恐,参加群仙试已经用光了一整年的露面份额,宫主长陵君只好修书一封以示祝贺。

而有一家仙门,云澜弟子从没想过会来人的那一家,不但来了,来的还是绝对不会来的那一位。

——上峣仙宫。

原本,上峣仙宫弟子才踏进云澜府地界,就与云澜弟子狭路相逢。刚要打起来,两边神仙猛地看到了上峣这边领头的仙师——掌门容临渊,仙宫掌纪长老,旁边还跟着个随行回府的上官留意。

上官留意前几天拜访上峣仙宫是去交涉琅環雅集那件事的,怎知交涉着交涉着,想起马上就是云澜大典,择日不如撞日,索性试着邀请了一下。

结果上峣仙宫居然真的答应了。

虽然,容临渊脸色冷极,上峣仙宫掌纪长老和随行弟子,也都是孤高冷淡不爱搭理人的态势。

上峣仙宫常年位列仙门翘楚,其掌门容临渊更是剑道冠绝、声誉赫赫的一位仙首,于是仙师论法的第一场,就由容临渊起始。

容临渊一身银羽衣配雪羽冠,饮冰剑上尽覆冰霜,讲道论法时冰冷无情,一眼看杀全场。不少人对饮冰君的作风有所耳闻,仍然被冻得缩头缩脑。

弟子席间只有沈欺一个,泰然自若听完了全场,甚至还能面不改色地回望上方。

平心而论,容临渊作为仙宫之首,所论的道法是言之有物、不同凡响,且他并不只讲剑道,而是融汇万象,不管修炼哪一门功法,都能从中获益。

但是好景不长。

容临渊论完了一场,本该归位,一柄雪剑突然出鞘。

“道法之论,多说不如一战。”

容临渊提起饮冰剑,剑尖直指主座——

“上官留意,与我战一场。”

举座震惊。

好端端忽然被点到大名的上官留意呆了一呆,听得蔚止言一声唤:“上官。”

蔚止言今天真个是盛装,形制端雅的雪色云锦衣,佩玉将将,华冠宝簪,垂下金缕落入发间。一身装束是明月镶玉,雪里藏金,衬得神姿斐然,靡丽潇洒。

若此非仙人,世上无仙人。

饶是上官留意遍览群芳,且看了这张脸几百年,也又短暂地被蔚止言一张脸给迷惑了。尔后他立马清醒了,因为蔚止言嘴里在说:“上官,你为了请动饮冰君,竟做了如此牺牲。”

“以你一人之劫数,造福云澜,实为我辈效仿。”

蔚止言说得情真意切,仿佛为之动容,但上官留意左听右听,只听出了一股明知故问、一股等着看好戏的假惺惺。

卿半夏把蔚止言的话当了真,也来接腔:“上官,可以啊,原来你是答应了和饮冰君一战,换来了上峣仙宫这一次冰释前嫌,哈哈哈哈!”

……其实并没有。

容临渊此举,完全不在上官留意的预料。

全场拭目以待,云澜七仙在背后端庄优雅地起哄,上官留意嘴角抽动,带上他的灵杖“一枝春”,认命地上去了。

仙师论法变成了斗法,只见空中金银两色交锋,前一刻金光万丈,眨眼间冰封千里,法杖灵光与雪剑清影辗转不休。

这一场打得难舍难分,论术场风云变色,满座神仙看得聚精会神,慨叹连连。

即将分出胜负的关头,上官留意避开容临渊一剑,挥动灵杖,随口感慨了句:“饮冰剑现今真是不同以往。”

毫无预兆,容临渊突兀停手。

上官留意不明所以,只当容临渊改主意不想打了,跟着放下灵杖,还没来得及看清容临渊沉下去的脸色,一不留神,一把剑直接架在了他脖子上。

“!!!”

底下的看客,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不是云澜三百年庆典吗,怎么就急转直下,眼看着要变成府主的葬礼了?!

“饮冰君,大喜的日子,不至于杀了我吧。”上官留意还没明白怎么又惹了容临渊,先讨饶再说。

他现在是不敢动,也不敢再错喊一句小师侄了。

容临渊一对清眸冷冷,冷得可以掉冰碴子了:“再叫一声饮冰,我便让你同照花去作伴。”

“……”不是吧。

上官留意有苦说不出,只能腹诽。

自从他的照花剑折断了,容临渊就一直不准人提。这就算了,上次群仙试,连饮冰剑也不让人说了,上官留意还当容临渊嘴上说说而已,这下是来真的?

他说不得饮冰照花,容临渊自己却能说,容临渊这禁忌怎么是越来越多了啊。

大庭广众之下,容临渊不至于真的给上官留意一剑,收了剑甩袖便走,看也不看,剑光余势一挥而出。

顿时山崩地裂,连论术场周围的禁制都被拦腰斩断,这一剑承载了多大的怒气可想而知。

“……”

全场死一般寂静,大典首场论法以这种方式收场,关晨赋和上峣掌纪长老隔空对视一眼,露出了尴尬不失礼貌的笑容。

两家掌门双双下场归位,关晨赋赶去修复论术场被打坏的禁制,默默翻阅大典日程,祈祷再也不要出事了。

还好,下一场受邀论法的是云上书院的掌纪长老,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果然,云上书院掌纪长老稳健持重,四平八稳地讲完了。

关晨赋松了口气,那口气还没松到底,云上书院那位掌纪长老八风不动,没有下台的意思。

掌纪长老平稳道:“饮冰君言之有理,道法之论,多说不如一战。”

“???”

容临渊这是开了先河,将仙师论法彻底地扭转成仙师斗法了!关晨赋一口气上不来,场下众弟子瞠目结舌,那位掌纪长老已打量了一圈,看准一人——

“蔚然君,可否指教一番。”

沈欺倏然抬眸。

蔚止言看戏看到自己家,四周目光望过来了。越过人群,他一眼触及到沈欺视线,唇边漾开了浅笑。

“长老言重了。”

“请赐教。”蔚止言未见犹豫,纵身而上。

云澜府观战的弟子们坐不住了,下方传来嘶声一片。

“这、这,蔚然师尊这就上去了吗……”

“选谁都好,为什么会选到蔚然师尊啊!我有点不敢看了……”

大家给蔚然师尊捏了把汗,想看又不想看。

沈欺不是十分理解:拜蔚止言藏着掖着所赐,旁人确实摸不清他的真本事,可是云上书院里遍地学究,并不以打斗见长,为何四周气氛还是如此紧张?

刚巧有仙君提出了和沈欺相同的疑问,答题的热心府友未语泪先流:

“是这样没错,但是云上书院的掌纪长老,在他成为云上书院的掌纪长老之前,曾经是上峣仙宫的一名剑修,他是在上峣学成出师,才去的云上书院啊!!!”

今年的大典是怎么了,上峣仙宫和云上书院到底是来庆贺的,还是来砸场子的啊!!!

实际上,上峣仙宫的容临渊若还算作私仇,云上书院掌纪长老的提议,则是出于公怨——这还要追溯到群仙试。

云上书院夺取风物试头筹是家常便饭,包揽了几百年的风物试第一,今年群仙试,云澜府却杀出一个名叫沈欺的新晋弟子,以高分优势夺得魁首,一鸣惊人,折得风物试之冠。

云上书院当时便不服气,奈何风物试的成绩白纸黑字,又有琅環院的见证,再不服气也只有忍了。

后来云上书院更是听说,群仙试之后,琅環院首查明,风物试第一并非仙族,是云澜府呈报了方寸天,特例招纳的新弟子。

——看家本事,竟然输给了一个还未成仙的云澜弟子!云上书院忍无可忍了。

君子报仇,此时不晚。云上书院掌纪长老前来论法,一是情义,二是记仇,两者皆有,两者皆不误。

——但挑谁比试不好,为什么偏偏挑中了蔚然师尊呢?

要知道,蔚然师尊是那么温润翩翩一个神君,要怎么和出身上峣仙宫的剑仙抗衡啊?!

弟子席的神仙们两眼一黑。

“完了,没有悬念了。”这场斗法。

沈欺眼光来回,扫过蔚止言和那位掌纪长老,倒是袖手旁观,一点也不担心。

“……是啊。”

没有悬念了。

同样不担心,非但不担心,还兴致勃勃的,还有云澜仙师席。

“不对啊,”关星楼寻思着,“我记得平时这种场合,蔚然都是能避则避,总有一百个理由拒绝,还让人挑不出差错的啊。这次怎么说上去就上去了?”

司晚歇柔柔道:“应有他的理由。”

关星楼:“我也觉得,百里弟弟,你以为呢?”

九十九晓仙老神在在:“他不想说,猜也无用;他若想说,即刻便知。”

关星楼哈哈大笑,捞过他的肩膀:“百里弟弟,你是懂蔚然的。”

“不要叫我百里弟弟。”

“好的百里弟弟。”

几人对话间,论术场内已招式频出。

云上书院那掌纪长老果真是上峣出身,剑招狠厉果决,速度之快令人目不暇接。蔚止言看似难以招架,只守不攻,始终只是闪避。

上官留意等人全然不顾蔚止言的死活,看得津津有味:早前,关晨赋收上来万象课的研习课业,里面有一道诛灵阵和仙人狱的课题,关晨赋还在操心这个组要如何完成课业,上官留意已经开始考虑交给谁判卷了。

仙人狱,上官留意那时候便想着,能够作出评判的人,云澜只有一个,仙界也只有一个。

能走出仙人狱的人,区区一场仙师论法,谁能从他手里讨着好去?

这场斗法,蔚止言看似只有闪避的份,细究下来,对方从未伤得到他,每次将要击中他要害时,皆被蔚止言险险避开。

“险险”避开,蔚止言面上也没显出分毫的局促,折扇和平常一样摆弄得闲雅飘逸。

他闪躲的时机,怎么就那么巧,简直就像算准了对方的实力,精准地出招,不多出一分力气。

只要是在外人面前露招,蔚止言永远便是这种路数。不是熟识蔚止言的人,根本看不出来。

然而这一天。

……不对,不对。

看着看着,上官留意越看越不对味,卿半夏一语道破天机:“蔚然今天的运扇,是不是比往常多了太多的动作啊?”

那些一夜之间多出来的,无伤大雅但是非常多余的手法,是怎么回事啊?

“不对啊!”上官留意眼尖,瞟到了反常。

“衔云折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扇坠了?!”

蔚止言每次一挥折扇,因为他那些凭空多出来的小动作,系在衔云上的扇坠就晃啊晃啊,让人无法忽视。

司晚歇于是意会:“事出有因,便在此处。”

关星楼:“噢噢!蔚然就是为了炫耀这个才上去比试的吧!”

上官留意真是服了:“搞半天就为了显摆他那个新扇坠?”

比试比得这么花枝招展是要给谁看,孔雀开屏不过如此!

九十九晓仙看破一切:“孔雀开屏,多是求偶,蔚然所为何故?”

上官留意:“……”

蔚止言翡翠白菜的梦中人传闻在前,加上和夙饶八卦得来的惊天情报,这一刻,上官留意竟无法否认。

“这扇坠……”

唐想妆凝眸细思:“材质似是眼熟。”

卿半夏:“想妆,你这样一说,我瞧着也是眼熟呢。”

应当是流彩石,更是像极了她们那堂万象课给予获胜一组的奖励。唐想妆:不确定,再看一会。

唐想妆暂未下出个定论,这场比试戛然而止——众目睽睽之下,云上书院长老的剑,断了。

长老僵住了,召回断剑,拱手道:“蔚然君,是在下输了。”

蔚止言风轻云淡:“长老此剑留有陈伤,蔚然此番不战而胜,不过一番巧合。待长老宝剑得全,再请一试。”

长老错愕半晌。

再拱手时,全不见傲然的心性,真情实意道:“蔚然君宽大为怀,在下受教。云上书院拘于成见,多有冒犯,望云澜府宽恕则个。”

化解一场窘境,各仙大呼好险,为蔚然师尊感到幸运:谁能想到,云上书院的长老,打着打着失手把剑打断了呢!

蔚止言重回仙师席,转身时,遥遥向着沈欺,笑弯了眼睛。

沈欺的耳朵里,还回荡着神仙们赞叹蔚然师尊走运的谈论。

……走运。

云上书院掌纪长老的剑有过破伤,怎么早不断晚不断,偏偏比试的时候断了。

再有。

一场比试下来,那位长老素净的发冠服饰都打乱了。而蔚止言除了一束显眼的扇坠,他头顶那些金缕飘带,衣裳上那些环佩坠饰,可是从头到尾稳稳当当,晃都没晃一下。

想到初至仙界,听说的那些有关蔚止言修为的传言,又想起这个骗子的斑斑劣迹,沈欺回了蔚止言一个皮笑肉不笑。

蔚止言:?

是他哪里没把扇坠展现得尽善尽美吗?

不然怎么被疑是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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