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温禧不说话了，周北尧正想过去，她却先一步站起身。
“既然你今天还有事，我还是先回家吧。”温禧说着，径直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但周北尧却拽住她的手腕，以为是让她等太久有情绪了，便耐心安抚道：“客人已经都走了，没其他事。”
“可我明天还要上班，今天还是早点走吧。”温禧说完，想挣脱开他的手，却发现他根本不松手。
“时间还早，晚点也会送你回去。”
他语气低沉，无意间流露着不容拒绝的强势，总之就是不放她现在走。
一撞进他温和的眼波里，温禧原本想走的心也跟着动摇，终究没舍得离开，从昨天到今天，两人独处的时间似乎并不多，她心底也是想留在周北尧身边的。
最终两人取消出去的计划，索性窝在周北尧家里看书聊天，倒是也符合今天这个天气。
饶是周北尧有心好好陪温禧，依旧难以避免接连打进来的电话。
温禧心情缓过来后，本想借机会找周北尧聊聊相册上的内容，可频繁找不到切入以及被电话打断，也渐渐没了兴致，甚至隐隐生出烦躁。
她看了眼时间，临近晚饭，厨房那边应该也准备的差不多了。趁着他听电话的功夫，温禧起身去厨房那边转悠。
管家见温禧过来了，立即问道：“温小姐有什么吩咐吗？”
“没有，我就随便看看。”温禧的视线在今晚菜色上逡巡，发现基本都是按照她的口味来的，想记下周北尧的口味都有点难，不由问道，“他平时都喜欢吃什么呀？”
“周先生比较随意，好像没有特别喜欢的？基本让我们按情况安排。”
“那万一准备了他不喜欢的呢？”
闻言，管家愣了愣，犹疑片刻道：“据我所知，周先生没有特别讨厌过什么。”
他也很少看到周北尧喜恶分明的一面，也不怎么挑剔。
温禧怔住，不由想到好几次吃饭，周北尧似乎只会问她喜欢什么或者不喜欢什么，也会迎合她的口味去安排。但他自己呢，到底是真的没有特别喜欢的，还是说，他只是不习惯对她敞开心扉，没有流露真实的那一面。
她不确定他是否对所有人都这样体面，但听照顾他生活起居的人说起他，温禧感觉自己与这些人好像没什么区别，对他的印象都浮于表面。
瞧见温禧脸色有些不对，管家以为自己说错话了，不由道：“温小姐，你还好吗？是有什么问题？”
温禧回过神，瞥见他紧张的神色，立即温和地冲他摇摇头，“是不是可以开饭了？”
“嗯，差不多准备好了。”
“那我去喊他。”温禧找借口转身离开，不给别人添麻烦。
等她回去时，发现周北尧并不在屋内，不知道去了哪里。直到温禧瞥见他站在落地窗外的露台上，她收敛好情绪，悄悄走过去。
周北尧此时顾着听电话，并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靠近。
电话那头的人不知说了什么，让周北尧的声音变得有些冷，淡淡道：“东西周文骞会带给你。但你既然已经放下过去，也找到了合适的替代品，何必又来要回照片？就这一次，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周北尧挂断电话，英俊的脸上浮起阵阵寒意。
直到身后的温禧又动了动，周北尧才感觉有人靠近，转头看向她，“什么时候过来的？”
“刚刚。”温禧走上前，盯着他紧蹙的眉心，问道：“谁惹你不高兴了？”
周北尧抬手揉了揉眉心，垂眸回道：“没有不高兴。”
“我不是瞎子，能看到，更能感觉的到。承认自己不高兴，很难吗？”温禧忍不住开口。
“温禧，这和你无关。”周北尧下意识回答，直到触及她略有些受伤的表情，他意识到这个表达有问题，便继续补充道：“我是说，这些和你没有关系，你不用太在意。我和你在一起……”
我和你在一起时，很开心。
但这句话没有被温禧听见，在听到“和你无关”这几个字时，她只感觉阵无名火从胸腔直冲大脑。
“当然和我有关。两个人在一起，怎么可能会不在意对方的情绪。还是说，你觉得这种事情，对你来说也很多余？”
“我没有觉得多余。”他走上前，温柔地拉住温禧的手，“那你希望我怎么做？”
温禧被问住，她也不是想要求他做什么，只是基本的坦诚能有。缓了缓思绪，她立即道：“刚才和你打电话的是谁？”
周北尧眸色迟疑了几秒，“宋以苒。”
“她？”温禧彻底愣住，可联想到前几次这两人碰上，似乎也是萦绕着一种低气压，倒是不难理解他刚才的反应。
但还是有疑虑的。
话已至此，温禧所幸摊开问，试探道：“她和你弟弟之前是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吗？不然我不太明白，为什么明明是你弟弟的前女友，但你在面对她时，情绪反应会这么大……”
周北尧逐渐松开手，镜面后的那双眼睛似乎也萦绕一层无法拨开的浓雾，让人难以辨清他此刻眸色，
一阵冷风掠过，耳边是树叶被风吹过的沙沙声。她虽感觉待在这里久了有点冷，却执拗地站在原地，等待他的回答。
注意到温禧抱着手臂，身体有些瑟缩，周北尧回过神，转而站到风口处为她挡住一点风，缓缓开口：“因为每次见到她……”
温禧竖起耳朵认真听着。
“见到她……我会想起我弟弟。”周北尧淡淡道。
“他怎么了？”温禧脑海闪过相册里，那个与周北尧有着如出一辙长相的英俊青年。
“不在了。”
温禧愣住，逐渐意识到这三个字的意义并不普通，这是她没有预料的答案。
从照片上看，明明那么年轻健康阳光，怎么会就不在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
见温禧神色带着歉意与沉重，周北尧倒是勾起唇，缓和气氛，“这没什么，已经几年了。”
“难道是因为宋以苒，所以？”温禧忍不住脑补。
周北尧却摇头否认，揽住她的肩头，带着她走进室内避风，“是意外事故，不是因为她。”
“那我还是不懂为什么会在意她。”
他脚步顿了顿，斟酌片刻道：“或许我是不满她想不停找人替补我弟弟的存在，甚至在踏入新生活后，又想要回属于我弟弟的东西？”
温禧听完后，内心有些讶异。替补么？之前她下班时，偶尔也撞见宋以苒的现任男友来接她。也曾无意间听到过宋以苒与别人谈论她的男友，总之一切迹象都表明感情还不错，起码宋以苒眼底是透着喜欢与幸福的，难道都是假象？
她只是在别人身上，找逝去爱人的影子？可回想宋以苒开朗又直爽的性子，怎么都不像是会做出这些事的人……
光顾着想事情，温禧也就忽略了周北尧复杂的神色。等两人一起坐在餐桌吃晚餐时，温禧得出结论道：“所以你只是看不惯宋以苒明明忘不掉你弟弟，却还要违心地和别人展开一段感情？”
周北尧捏着筷子的手顿住，指尖微微收紧，抬眸对上温禧明亮清澈的眸子，语气莫名变得有些艰涩：“这和我没关系。”
“我知道。终究是护短嘛……毕竟是你的弟弟，很难保持理性。”温禧想，周北尧或许只是不希望自己的弟弟以这种形式被记住，因为没有人能替代自己珍视的亲人或者爱人。
她开始感到一阵轻松，起码不是一味的被蒙在鼓底，要去猜测他们之间流露着的暗涌波动。
而对面的周北尧，却因为温禧的话，变得食不知味起来。她这番话，就像是一记重锤敲在他心头，提醒着他自己的某些行为，与宋以苒似乎没有差别。
周北尧很想开口再说点什么，但撞见温禧轻松甜美的笑容逐渐挂在脸上，并和他说着未来几天的安排，他鬼使神差地不愿去打破此刻的美好。
他孤寂、一成不变的生活难得迎来了个热切靠近他的人，周北尧自私的想要留住，即使他无法对外剥开自己。
……
吃过饭后，原本是该直接回家的，但周北尧没有让她离开。
一段关系初始阶段，永远有着用不完的精力与热情。被抵在衣帽间的柜子上时，温禧喘着呼吸，玻璃柜上逐渐浮起白色雾气。
周北尧伸手扣住她的手掌，两人指尖紧扣，从背后轻柔地吻着她的耳朵，柔声道：“累不累？”
“唔……”温禧含糊地应了声，微微睁开眸子，从玻璃倒影里看见他愈发深邃的视线，“几点了？”
听到她还有心思询问时间，周北尧没应，只是将她转过身来，肌肉线条分明的胳膊直接架起她的腿，让她完全着力依附着他。
“周北尧……”她开始求饶。
“还想着回家，那就是还不累，在陪陪我。”周北尧渐渐有了使坏的意味。
温禧听了，却突然挣扎着要从他怀里出去。
担心她摔着碰着，周北尧让她稳稳坐在柜桌上，双手扶着她的腰，嗓音微沉，问：“闹什么？”
“我只是有点生气。”温禧忽然有了情绪。
他微微愣住，“气什么？”难道是他表现不够？
“下次我还是不来你家了，不然像上赶着来陪你睡的。”
白天周文骞那番无意间的话，还是被温禧听进心里，所以今晚的亲密怎么都夹杂几分别扭。明明是在正常不过的事，可她莫名开始没底。
周北尧不明白温禧为何这么想，便问:“你是觉得我们发展太快？”
“我不是这个意思！”温禧反驳，眼睛还泛着红，盯着周北尧，忍不住打了小报告。
闻言，周北尧抿紧唇，又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抱歉，是我没做好。”
她顺势靠在他怀里紧紧搂住他，感受到片刻安心。
考虑到还工作资料还有部分放在家里，晚些时候，温禧还是回家了。
周北尧没让司机跟着，而是亲自开车送温禧回去。
车子停在她家楼下停车场，原本是要跟着送上去，但考虑到她家里还有合租的邵雪，周北尧只将她送到门口。
临走的时候，周北尧看了看小区昏暗的灯光以及略显萧条的环境，提议道：“要不要考虑搬到离公司近一点的位置？”
“暂时不用吧，租期明年才到期呢。”温禧低头掏钥匙。
话落，周北尧没再说什么，心里却有了另一番盘算。
正打算离开，正要开门的温禧却忽然转过身冲上前拉住他亲了下。原本只是浅尝辄止下，周北尧却不客气，硬是搂着她又加深这个亲吻。
感应灯随着寂静熄灭，黑暗中，两人急促的呼吸却很清晰。直到感应灯再次亮起，他们才不舍分开。
“温禧，晚安。”
目送她进家门后，周北尧才坐电梯下楼。
走出电梯时，他拨通了一个电话，提起温禧那件事，警告道：“以后不准在她面前乱说话。”
电话那头的人先是沉默了几秒，随后不可置信道：“哥，你动真格了？”
“不然呢。
“谁都可以，凭什么我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