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早知道的话，应该让那个有钱阔佬再帮你打造一件的。”他不无遗憾地说道。

她笑了笑。

“哦不，他有空的话还是尽快把无限手套打造出来就好了。”她说，“再说他打造的那些硬梆梆的铁壳子我也不擅长操控……把它们留给那些脆弱的中庭人吧。”

他皱着眉，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她其实穿得和平时随意的便装也并不太一样。他记得今天稍早些时候，她兴冲冲地告诉他，娜塔莎·罗曼诺夫女士说要带她去骑摩托车兜风，所以她的装束是很适合这场安排好的兜风活动的——修身的长裤与及膝皮靴，上身是一件很飒爽的黑色皮夹克，除去蹭了好多道灰痕之外，其实还是很英气勃勃的。

当然，事到如今也没有地方为她找一件增加防御的甲胄了。他重新转过头，大步向着阶梯的下方走了下去。

……

战场的状况形成了拉锯——当然看上去还是他们这一方更凶险一些。

而约露汀气喘吁吁地几乎一层一层地翻遍了那座大厦较为完整的大片废墟，却一无所获。

当然，也有那么细微的一点点可能，那只手套是被正好裹在了一堆瓦砾和钢板之间，在垮塌时滚落到别处去了。那样找起来就更麻烦了。

洛基张望了一下不远处战场上的情形，脸色实在说不上有多好。

他一向在战斗中都表现得十分从容，即使疯狂起来，也有几分奇特的优雅在；但此刻他却没有了那份镇定，或许是灭霸带给他的印象太恐怖也太深刻，他对于灭霸的提防和戒惧已经深入骨髓，所以当他审视战况的时候，他的预期并不那么乐观，这让他整个人都如同一只炸了毛的黑猫一样，警觉、惊悸、随时准备着采取行动——但究竟要采取什么行动呢，却没人能够清楚地知道。

咚的一声，又是什么人被灭霸击飞的声音。伴随着人的血肉之躯重重摔落到废墟中的碰撞声，洛基猛然闭了闭眼睛，似乎飞快地下了个决定。

“我们分头找！”他沉声对约露汀命令似的说道，“手套不可能飞得太远，一定就在这附近的某一堆残骸中……为了节省时间，你在这里，我去那边找！”

约露汀愣了一下。可是她也立刻反应过来，他的决策实际上是对的。他们并没有很多时间可供浪费，一旦灭霸找到了那只无限手套，即使她死死握住那一堆宝石，也是徒劳的——灭霸总会从她手中把宝石硬抢过去，他的武力值是他们都无法击败的。要击败他，唯有一种方法。

“好！”她干脆地应道，立刻转身向着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堆瓦砾奔过去。

她选择这边倒不是因为这堆瓦砾距离自己最近，而是因为目测起来这个方向的瓦砾更多一些——洛基·奥丁森就是具有那样一种特别的气质，即使他再跌坠几百次，跌落在废墟中、尘埃中、残骸中、深渊中……他也总让人感觉他是高高在上的，是优雅傲慢的；那双十指修长白皙、毫无瑕疵的手，也应该是用来拿着骨瓷的茶杯，而并非用来翻找瓦砾的——

“你要小心！”她一边开始翻找，一边不忘回头朝着洛基的背影喊道。

那个绿色大披风下摆飘飘的背影顿了一下，又头也不回地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知道啦。”他依然用那种漫不经心的口气应道。

空气中充满着呛人的硝烟气息，飘荡着尘灰与烟雾，混杂了某种难以形容的血腥气与更奇怪的味道，还有好几种不同的材质被烧焦所发出来的、有细微差别的气味……到处是暗影，到处是嚎叫，到处是碰撞声，甚至是——“圣殿二号”再度发射飞弹的咻咻破空声——！

约露汀暂时顾不上身后所发生的一切。她甚至也忘记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那样的混战究竟有多惨烈，她曾经经历过一次；可这一回，她疯狂一般地翻找着脚下的瓦砾、残骸与废墟，把一切碎石、残砖、家具的残余部分、折断的木头与钢筋、不再完整的钢板……统统都掀开来再丢开，手上很快就磨出了血泡，划出了伤痕。

可是她就如同感觉不到痛一样。

在哪里，在哪里，究竟在哪里——！

她不知道自己已经翻找过多少堆废墟和碎砖，但却一无所获。从指尖到掌心，几乎都在火辣辣地痛着，鲜血淋漓。

她不知道灭霸是否有别的什么特殊技能，可以在这一片混乱的战场上准确定位到“无限宝石”的所在位置，但是她不能冒险。

在胸口内袋中，她当时从TVA随手抓走的那一把“无限宝石”——可能足以配齐一整套还能多余出几颗来，这也是为什么她一开始在阿斯嘉德的彩虹桥上就敢于抛出一枚灵魂宝石去跟海拉谈判——就熨帖地呆在那里。

只要找到那只托尼·斯塔克先生刚刚做好的无限手套，他们就能……就能——！！

忽然，她疯狂翻找废墟的动作蓦地停止了。

因为她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她永远也忘不了的低沉声音。

“哦，多么遗憾。”

约露汀：？！

她依然半弓着腰，但背影很显然那一瞬间就僵硬了。

很明显，只需要一句话，她就听出了那个说话的人是谁。

而那个说话的人似乎很满意她的这点聪明。他继续说道：

“你已经很努力了。……但是很遗憾，我赶在了你的前面。现在，我赢了，而你输了。”

约露汀没有回答。

那个声音停顿了一下，仿佛富有耐心地给了她一点倔强和拒绝相信的空间；然后，他沉声说道：“你可以拒绝相信……不过，我这里或许有你感兴趣的东西。”

约露汀的肩膀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然后，她哑声问道：“……是什么？”

那个人低沉地笑了两声。

“无限手套。”他带着一丝志得意满地答道。

约露汀：！！！

怎么会……灭霸为什么现在手上就有无限手套！？

她愣了片刻，忽然意识到，这只无限手套应该就是矮人王打造的那一只。灭霸已经把它拿到手了！

所以，他已经万事俱备，只欠宝石了。

仿佛像是想要顽抗到底似的，她咬紧牙关，依然没有回头。

但下一刻，她身后响起了另外一个声音。

一个……她绝不愿意在此时此地听到的声音。

“……如果能容我插一句话——”

“您已经拿到宇宙魔方了吗？”

约露汀：！！！

灭霸的声音很平淡。

“拿到了。”他用那种一贯的、冷酷无情的语气说道。

“当然，费了一点周折……”他的声音里浮起了一丝耐人寻味的冷笑。

“你那个姐姐可不好对付。为此，我不得不毁了阿斯嘉德。”

约露汀：？！

灭霸……已经去过了阿斯嘉德，并且已经击败了海拉？！听他的语气，他也同样引发了诸如“诸神黄昏”一类的末日，毁灭了阿斯嘉德——海拉力量的来源——并且拿到了宇宙魔方？！

她的心脏一沉。

灭霸的声音很平静，但语气里透出来的意味却很冰冷可怖。

“现在，该轮到你了。”

谁都听得出来，他话中的“你”，一定不是指刚刚才插话进来的阿斯嘉德小王子。他的目标十分明确，也并不为阿斯嘉德小王子突兀的出现而感到任何惊讶或情绪上的波动。

但是下一刻，阿斯嘉德小王子的声音却陡然提高了八度。

“不！……请等一等。”他的后一句话又蓦地放低了声音，语气里显出一种柔顺的态度来。

灭霸似乎对他的态度和接下来要说的话感到了一点兴趣。他的语调未变，但能够从他的态度中分辨出几分饶有兴致来。

他说：“怎么？你看到了我即将获得的胜利，所以你打算重新效忠于我？”

阿斯嘉德小王子沉默片刻。

他的站位似乎就在约露汀的身后，但他们之间隔着一段距离，他身上的温度并没有传到她这里来。战场上刮着清冷的风，但即使是一片衣角，都没有随风吹拂到她身上——他们之间的确还有一段不容忽视的距离，足够遥远。

灭霸似乎很喜欢这种爱人在生死和利益面前反目成仇的戏码，他宽容地等待着阿斯嘉德小王子的回音。

而阿斯嘉德小王子也的确没有让他失望。

“全能的灭霸……”在清晰的一段沉默之后，他终于开口说道。

“我，洛基，阿斯嘉德的王子，奥丁之子……”

他开始罗列自己那些耀眼的头衔。这完全合乎于一位原本地位高贵的人在投降书上应当写明的官方流程。

“约顿海姆的合法国王。”他说。

“……恶作剧之神。”

空气几乎陷入了停滞。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移动。那位他在生死与危机面前决然抛弃的爱侣，甚至依然背朝着他，都没有转过头来向他投去一个眼神。

“在此向您宣誓……”他缓缓说道。

“我不死的忠诚。”

下一秒钟，她的身后传来一阵奇特的嗡鸣声。

那仿佛像是发动了什么技能、却被中途打断的声音。

可是，那位被爱侣背叛的年轻姑娘维持着她愚顽的决心。或许是无法面对这场爱人的背叛，她始终没有回过身来，背影就像是凝固了一样。

然后，灭霸开口了。

“‘不死’？”他冷冷地咀嚼着这个单词，声调里充满了被冒犯之后的危险感与愤怒之下的威胁意味。

“你的措辞应该更小心点的。”他说。

……这是什么意思？！

在约露汀还没有想出来之前，她忽然听到自己的身后传来一阵金属落地的当啷声！

约露汀：！？

她差一点就立即放弃那种顽固的坚持，猛然转身去看身后的一切了。可是不知为何，事到如今，她依然还是背对着灭霸，只是慢慢地站直了身躯。

灭霸冷冷地盯着她。不知道身后还有人对他说了什么，他似乎微微地转了一下颈子，面容冷酷，语调里却浮上了一丝玩味。

“我刚刚说过吧？他已经做出了他的选择……现在，轮到你来做选择了。”

他仿佛这一次真正只对着她一个人说话似的，随着他的语声落下，她听见自己身后传来一阵可怖的声音——有窒息一般的呛咳声，有收紧手指直至骨骼和筋肉簌簌作响的声音——

“怎么？这个讨人喜欢的年轻人，你不再爱他了？”

约露汀：！！！